李仁之寒着一张脸，看着江颜很久，才冷哼一声道，“疯丫头。”
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江颜还是头一个，就算是背后是尹玉堂，这丫头的胆子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庆云哥？”江颜十分意外地看向李庆云，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她眨眨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圣人让我入宫的。”李庆云微微一笑，对江颜使个眼色道，“你这个姐夫还是很靠谱的。”
“哼。”江颜还是没给李仁之什么好脸色。
李仁之看一眼她，转身往江凝宫里走。
“你干嘛去？”江颜看他一眼。
李仁之头也不回地道，“孤去哪儿，还要和你汇报一声不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旁的不要管。”
这会儿倒是摆起来皇帝的架子，只是江颜半点儿都不怕他，对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才看向李庆云问道，“庆云哥，我们去哪儿？”
他们商量事情肯定不能在江凝宫里，江颜对这宫里又不熟悉，就只能让李庆云来选。
李庆云若有所思片刻，才道，“不如就去御花园吧？”
原本要移动的江颜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她讪讪地看向李庆云，犹犹豫豫地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嗯？”李庆云看她一眼，旋即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问道，“怕尹玉堂看见？”
江颜讪讪地点点头。
御花园人来人往，肯定会有不少人看见。
倒是要是让尹玉堂知道的话，说不定这人又要多想。
“可以换个地方，不过，恐怕你我见面的事情，现在他就已经知道了。”李庆云的扇子一收，他弯着眉眼道，“不要小看尹玉堂在宫里的灵敏程度。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庆云最后选的地方是个角落的小亭子。
这地方要不是李庆云带着她来，她可能自己都找不到。
“这地方是我之前住过一阵子的，不会有人来。但是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你最好快一点说。”李庆云笑一笑道，“尹中书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这里。”
李庆云这话说的江颜十二分紧张，以至于连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匆匆和李庆云说完自己的打算。
说完，江颜还松一口气，她一抬眼，果然就看见尹玉堂站在门口。
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见两人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打算，尹玉堂才抬脚走过来，先是对李庆云行礼后，才问道，“回家么？”
虽说名义上李庆云是越王府小王爷，是世子，品阶要比尹玉堂高。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江颜是真没觉得尹玉堂有什么时候将李庆云当成是世子来看了。
“回家！”江颜伸手抱住尹玉堂的胳膊，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我们中午吃什么？”
想都不用想，尹玉堂现在肯定很在意他们都说过些什么，江颜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出轨被抓包的错觉。
尹玉堂先是和李庆云说过一句告辞，才带着江颜离开这个宫殿。
“尹瑜。”江颜跟上尹玉堂的脚步，见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往前走一步，凑上去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尹玉堂头也没回，只是配合着江颜的速度放慢脚步，温声开口道，“晌午想吃什么？”
不对，不是这句。
如今尹玉堂问的应该是她到底在和李庆云说什么才对。
“尹瑜。”江颜可怜巴巴地伸手拉住尹玉堂，小小声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跟我生气啦？你就不想问问我，我在和小王爷说什么吗？我和小王爷单独在这种地方说话，你不应该问我们在单独说什么吗？”
尹玉堂回眸看她一眼，神色和目光都游戏复杂，他轻声开口道，“如果我问的话，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江颜一凝。
她不会。
如果是能让尹玉堂知道的事情，她就不这么费劲地找李庆云说了。
“尹瑜……”江颜扯着他的衣角，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尹玉堂伸手将自己的衣角拯救出来，又在江颜有什么反应之前，抬手握住那只手，他开口道，“我相信你。”
相信她不会和李庆云旧情复燃，也相信江颜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江颜抿着唇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眸看向尹玉堂道，“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再等等，很快就好。等之后，我一定会把所有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尹玉堂没说话。
——
两人回到尹家，江颜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尹玉堂的书房，一本正经地写着什么东西。
莺儿好奇，凑过来问道，“四娘，您在些什么呢？”
“在给尹瑜写信。”江颜头也不抬，她落下最后一个字之后，才松一口气。
跟莺儿要来一个带锁的木盒，江颜郑重其事地将信放进里面，又一本正经地锁上之后，才将钥匙交给尹玉堂，正色道，“你不许偷看！”
尹玉堂握着手里面的钥匙，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心情复杂，哪里有人将钥匙交给他，还让他不要看的？
“在我说可以之前，你就是不许看！”江颜摆弄着他的手指，将钥匙放在尹玉堂的手心里面，“里面是写给你的信，我下次再写的时候，会跟你要钥匙。你答应我，你不会偷看。”
手心里面的触感冰凉，尹玉堂的心情复杂，他抬眸看一眼江颜，半晌才开口道，“你……”
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你就答应我嘛。”江颜抱住尹玉堂的腰身，耍赖道，“我相信你，你答应我的话，就一定不会看的。”
“好。”
尹玉堂无奈点头道，“我答应你，不偷看。”
江颜这才欢天喜地地抱着木盒子放到自己的梳妆台旁边。
“颜颜。”尹玉堂跟着她一路回到房间里，看着她郑重其事地将木盒放好，才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问道，“和离书……”
“哦，你想要回去吗？”江颜扬起眉梢，立即明白过来尹玉堂是想要什么，她笑着开口道，“那看你的表现。你要是表现好的话，和离书就还给你。”
要不是尹玉堂提起来，她都快不记得还有这么回事了。
尹玉堂抿唇半晌，才点点头道，“好。”
“颜颜。”尹玉堂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温声开口道，“江云瑾有意参军。”
“嗯？”江颜随口道，“那就让他去呗。”
反正现在的长安这么和平，就算是江辰真的去参军，也最多就是难为难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
不想，尹玉堂却微微摇头，低声对江颜道，“江云瑾……想要去前线。”
江颜的笑脸僵住，她半晌才皱起眉头，转头来看向尹玉堂，低声问道，“为什么？”
好端端的长安不愿意呆，去什么前线？
“不清楚。”尹玉堂摇头，他看着江颜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也不知道，放心些许后，才继续道，“听说，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自己和圣人提起的。”
江颜抿唇半晌，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低声开口道，“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李燕安毕竟是大夙的公主，只是一个兵部侍郎的嫡子想要娶李燕安回家怕是有些艰难。
而且，就算是这个身份足够江辰来迎娶李燕安，李燕安自己也不会答应。
江辰也不愿意借着这个名头。
“他是不是傻。”江颜一脸埋怨，她撇撇嘴道，“就算是想要建功立业，也不一定非要去前线吧。怎么，做个文官还满足不了他吗？”
江颜坐着半晌，突然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他。”
“颜颜。”
尹玉堂伸手，拉住江颜的胳膊，“这是他的决定。”
虽然尹玉堂也不太认可江云瑾这个人，但是他大概能理解江云瑾的这个决定。
“我知道这是他的决定，我也知道作为家人应该尊重并且支持他。”江颜眨眨眼，眼里甚至带上几分水光，她声音也跟着有些哽咽，“但是，他曾经在我面前死过一次。我就是自私的不想让他有事，想让他在长安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不行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辰现在一定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上次剿匪也是，这次也是。
将江颜拉到自己的身前，尹玉堂没说话，只是抬手给她擦去眼泪。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我？”江颜越说越觉得委屈，她甚至赌气道，“既然他能上前线，那我是不是也能？”
“颜颜！”
尹玉堂一瞬抓住她的手腕，神色紧张地看向她，启唇半晌，才哑声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她就不想想，若是她置身于危险，他也会担心么？
她的脑子里，就只有江云瑾一个人？
“我就是说的气话。”江颜被他这么一说，眼泪就掉的更厉害，她委委屈屈地蹲下身道，“你们一个个都只会把我当成小宠物，什么都不跟我说。”
一想到如果不是尹玉堂说，江辰可能某一天就会突然消失不见，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好像连呼吸的时候，心脏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