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自己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她四处跑动的时候在牵动多少人的心。
虽然自己心里面大概已经有一个猜测，但是说到底就是猜测而已，江颜也不好和什么人说，就只能先自己写写画画的，想着整理出来一个完整的思路之后，再拿给其他人看。
江颜自己琢磨着这些事情，不经意间时间就过去。
“四娘。”莺儿一早起来叫她的时候，脸上就带着几分笑意和喜色，她看着江颜问道，“一会儿您要和郎君出去么？”
出去干什么？
隐约记得好像是没这个安排，江颜抻个懒腰道：“今日又不是什么休沐的日子，他哪儿有时间跟我出去？而且最近朝堂上那么忙，你们家郎君最近冷落我冷落得紧呢。”
最后一句话说着倒是有几分调侃的意思，因为是对着莺儿，所以江颜也没多想。
她正打算起身，一只手就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从铜镜里面看着尹玉堂接过莺儿递过来的梳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梳头。
就算是背地里有被江颜埋怨，尹玉堂看着也不像是恼火的样子，反而是淡淡地开口道：“最近是有些忙，可能冷落你些。你莫要介怀，我并非是有意的。”
尹中书哪里都好，这样一本正经地解释这种事情的时候，看着也那么好看。
江颜也不急着起身，反而是撑着下巴看着尹玉堂，笑吟吟地道：“我就是偷偷说几句坏话而已，怎么尹中书就能听见呀？这要是我预谋点儿别的，尹中书是不是也什么都知道？”
她本意是开玩笑的，却不知道尹玉堂想起什么来，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一瞬间，才点点头道：“知道。”
“那不行。”江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语气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我得想办法瞒着尹中书，还要想想办法，让尹中书被我的美人计勾引，不去查我做什么才好。”
尹玉堂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江颜的时候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满，他问道：“你想背着我做什么事情？”
见他当真，江颜眨眨眸子，失笑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打算瞒着你干什么吧？我能干嘛呀？”
“尹瑜都说过，天上的星星都肯摘给我，我还有什么好瞒着你的？”江颜回身去抱住他的腰身，撒娇道，“我就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我会害怕的。”
江颜这么一动，尹玉堂就没办法继续给她梳头发。
不过尹玉堂也没太坚持，只是将手里面的梳子暂时地放下，伸手摸摸江颜的头发道：“我没当真，我相信你。”
就算是如今的江颜做的事情蹊跷，但是尹玉堂还是相信，江颜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颜颜，又怎么会骗他？
“不过你今天怎么没上朝？”江颜微微扬起眉梢问他，语气轻佻地道，“不会是因为不放心我，所以在家看着我吧？”
尹玉堂看她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道：“今日是乞巧节。”
乞巧节？七夕？
江颜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
前些日子莺儿是曾经和她提起过，不过她也没怎么上心，当时不觉得什么，没想到过的这么快。
江颜笑着看向尹玉堂，问道：“所以说，尹中书是要陪着我过节，所以才没去上朝，特意来陪着我的么？”
说是也算是。
尹玉堂点点头。
“颜颜。”尹玉堂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语气听上去像是喟叹，他抿唇半晌，才开口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江颜做的事情并没有故意瞒着什么人，与每个人见面的时候都坦坦荡荡地让云生鹤见跟着，就算是见到的人都有些特殊，尹玉堂也想相信她。
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再出现什么隔阂。
“没在做什么呀。”江颜在他的胸口蹭一蹭，才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我最近在考虑一件事情，你说会不会江家的靠山并不是越王府，而是其他的人？”
江颜并不担心这件事情被尹玉堂知道，只是不想让自己无关紧要的猜测影响到尹玉堂而已，她对这种基本上已经能确定的，倒是顺口就来。
“嗯。”尹玉堂没多说什么，只是垂眸看着她，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如今江颜也不太确定到底会是什么人在后面想要动手，就算目前猜测是北狄，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看一眼尹玉堂眼下的青黑，江颜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下去，她摇摇头道：“然后我还没想清楚，我就是觉得，越王府应该做不成什么事情。”
毕竟李庆云本人都不想造反，再加上越王在长安的威望也没有多高，手上也没有兵权。
就算是想造反，都没那个能力。
江颜更加用力地抱他一下，然后才松开手，笑着道：“你今天不是要陪我过节吗？不要提这些事情好不好？”
平常想想就已经觉得足够心烦的，现在江颜就更觉得不想提。
尹玉堂也是极其自然地答应下来。
等两人都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过晌午，江颜倒是兴致勃勃地到处转，还对尹玉堂道：“最近圣人的心情是不是特别好？”
她听莺儿说，往年都没有乞巧节取消宵禁这么个说法。
“自己心想事成。”尹玉堂缓缓开口，跟在她的身后道，“自然希望天下人结成眷属。”
这种感觉，尹玉堂也懂。
“也是，我阿姐那么温柔好看，要是我能被阿姐喜欢的话，肯定天天上朝都舍不得，巴不得天天在我阿姐的身边呢。”江颜说话的时候没看路，差点儿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还没等江颜反应，她就被一股力气拉到怀中。
江颜抬眸看向一脸紧张的尹玉堂，忍不住失笑道：“尹中书，这可是在大街上，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之前在大街上想牵个手尹玉堂都不让，现在好，当街搂搂抱抱的。
现在就不怕影响不好？
“小心些。”尹玉堂没接她的调侃，而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今日人多。”
江颜今日出门的时候，特意从自己的那些衣裳里面选一件和尹玉堂身上差不多的宋制，如今身上穿着的轻-薄，脸上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热。
暗自唾弃自己一声，江颜觉得脑子都跟着疼。
都已经老夫老妻，她怎么还能被尹玉堂这么一点点小手段给勾引走呢？
“颜颜。”尹玉堂牵着她往前走，在江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领着她进一家店，人有些忐忑地问道，“喜欢……这些么？”
江颜抬头一看，尹玉堂领着她进的是一家首饰铺子。
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让江颜一瞬间有些花眼，她眨眨眸子，没说喜不喜欢，而是先问道：“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呀？”
“江云瑾说……”尹玉堂握着她的手，像是怕她丢了，“你们会喜欢这些东西。”
哦，江辰那套哄小姑娘开心的法子。
江颜虽然很嫌弃，但是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弯起来，她看向那些珠宝首饰，随口道：“原来你是想哄我开心呀。”
她是很少收到尹玉堂给的礼物。
尹玉堂这个人像是在这种事情上天生缺点什么，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更何况如果没有江颜的话，尹玉堂每天的日常生活几乎就是朝堂和家里的两点一线，也没什么机会准备礼物。
尹玉堂摇摇头，似乎是在努力地回忆着江辰的说法，半晌才蹙着眉头道：“江云瑾说，生活要有……仪式感？”
完全格格不入的词汇从尹玉堂的嘴里说出来，江颜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她勾起唇角道：“要是想有仪式感的话，那以后可就麻烦了。成亲纪念日要买花，还有我生辰也要给我准备礼物，像是什么乞巧节，也都是要给我准备礼物的。”
江颜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笑出来，她扬眉问道：“尹中书就不觉得麻烦呀？”
什么成亲纪念日，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不麻烦。”尹玉堂却是看她一眼，带着几分征询地问道，“只要做这些，你就会开心么？”
江颜捂住心口，被这眼神击中。
要不怎么说直男有直男的可爱呢？
一本正经地询问自己的意见，简直要人的命。
“不会。”江颜一本正经地回应一句，然后看向尹玉堂，笑着开口道，“尹中书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啦。只要你能这么想着我，其实可以不用送这么多东西的。”
尹玉堂微微蹙着眉头，看上去不是很理解的样子。
倒是有小二终于注意到两个人，迎上来问道：“两位想看看什么？”
江颜虽然说着不想要礼物，不过还是握着尹玉堂的手朝着那边走过去，笑着道：“先随便看看。”
尹玉堂被她牵着手，若有所思地想着，这大概就是江云瑾所说的，女孩子的心总是口是心非的。
不管要不要，只要礼物送过去，对方就绝对不会拒绝。
送是必须的，至于喜不喜欢……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