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江辰那个混蛋气到失语，不过有尹玉堂这么个小甜心在，江颜还是觉得心情甚是不错。
好像自己也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等第二天睡一觉醒过来，江颜看着模模糊糊的铜镜里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看看几乎肿成核桃的眼睛，她内心只想骂骂咧咧。
不仅想骂人，还想揍江辰一顿。
因为有些担心她，所以尹玉堂并没有上朝，而是在家里陪着她。
当他听说江云瑾上门拜访的时候，第一句回应就是：“转告他，江颜不想见他。”
江颜昨日说，最近几日都不想和江云瑾见面。
“江三郎不是来见夫人的，是来见您的。”
见他？
犹豫片刻，尹玉堂还是缓缓起身，去正厅见人。
知道江颜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所以江辰从最开始就没有能见着江颜的打算，他只是带来一些东西，希望尹玉堂能转交给江颜。
只是带来的东西，尹玉堂没怎么能看懂。
这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江辰倒是也没指望一个直男能明白什么，就只是道：“麻烦将这些东西都交给阿颜吧。放心，里面没什么对她有害的。”
“江颜说，近些日子不想见你。”尹玉堂并没说好不好，只是指尖落在桌面上，有以下没一下地敲着，“也不想听见与你有关的事情，不想看见与你有关的东西。”
“那好办。”江辰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就只是随口道，“既然不想看见我送的东西，那你就说是旁人送的，不提我就行。”
尹玉堂不是很理解，如果不让江颜知道是他送的，那他来的有什么意义？
像是看出来他的不解，江辰就只是扬起眉梢来，神色里带着几分了然道：“你放心，就算你说是旁人送的，她也知道是我拿来的东西。而且，她一定会收下的。”
这话说的他有些不相信。
他很少看见她这么生气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消气。
这东西……
应该也不会收下。
想是这么想着，尹玉堂却也没拒绝他，只是微微颔首，让身边婢女收好。
“你还没和阿颜说那件事？”江辰送完东西，也不着急走，他捏着茶杯轻轻晃两下，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说？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天地良心，江辰问这话的时候是认认真真地在为这件事情担心，没有半点想嘲讽尹玉堂的意思。
只是听在尹玉堂的耳朵里，好像就不太对劲。
“不劳费心。”他神色间看不出情绪，就只是淡声道，“你还不如好好考虑，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尽管此次剿匪也不用江云瑾做什么，只要他守在大本营做好他的副将工作，主将自然不会让他去前阵冲锋陷阵。只要立下军功，便有由头赏赐，便能从江家脱离。
也算是他应允给江颜的事情达成。
“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江辰倒是想的明白，神色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了然道，“你们这次应该也没指望着我做什么，只要跟着混经验不就行？”
尹玉堂眸光一闪，神色有几分不愉。
以往江颜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就也算了，现在江辰也说起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向他证明，他江云瑾与江颜要更加亲近些吗？
不等他说什么，江辰便微微扬起眉梢道：“你要是真喜欢阿颜的话，就别把我当成是假想敌。我和她血脉相连，是最不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我唯一将阿颜从你身边抢走的可能，就是有一日阿颜不喜欢你，自己想离开。”
要不然好端端的，他非要把这小情侣分开干什么？
他的颜颜这么多年都没过上好日子，如今有人疼有人宠，他怕是神经病，才会将她和尹玉堂分开。
一语戳中他所想，尹玉堂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冷，过许久才像是放平心态，缓声道：“不会有那么一日。”
江辰对此不置可否。
“今日左右也是来了，就麻烦帮我问问阿颜，愿不愿意见我？”江辰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就像是已经猜到结局，“如果阿颜不想见我，那我就明日再来。”
果然，去问话的婢子回来，低眉顺眼地道：“夫人已经睡下，无法见客。”
江颜才刚起不久，尹玉堂是不太相信她睡下的话，不过此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缓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想来是见不了客。”
江辰半点儿不在乎，只是对着婢子问道：“那送去的东西，她收下了么？”
婢子点点头道：“夫人收下了。”
“收下就行。”江辰站起身，今天就觉得自己能看见江颜，他随口道，“那妹夫，我先走了，你找个时间赶紧和她说，千万别瞒着她，你看我就是下场。”
尹玉堂：“……”
分明今天江辰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尹玉堂就是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而且总觉得江辰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就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他一回来，江颜就追问正堂的事情，听他的措辞停在这里，便忍不住觉得有些好奇，主动追问他没说完的那一半。
尹玉堂也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感觉，他思索半晌，才斟酌着道：“就像是……之前一直在隐瞒什么，现在不必隐瞒一般。”
先前的江辰虽然轻佻不正经，却给人种隐隐的不真实感，但是如今他们见面，江辰的反应却自然真实许多。
“呵，他当然不用瞒着。”江颜闻言冷笑一声，差点儿将手下的墨条掰断，她面上带着笑容，语气却十分咬牙切齿，“你可以直接点，他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这个大兔崽子！
“……”尹玉堂沉默地看她一眼，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所变化。”
那当然有变化。
尽管之前江颜也和江辰亲近，却心里总有个疙瘩，觉得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兄长。她的哥哥已经在那场车祸里失去生命，现在的这个“阿兄”是江四娘的兄长。
就算是和江辰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现在不一样。
“你觉得我对他很凶很过分？”江颜轻哼一声才继续给尹玉堂磨墨，她随口道，“他有事瞒着我，还瞒着我很久，我当然生气。我们是兄妹，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
“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想想自己还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尹玉堂轻咳一声，缓缓道，“他也并不一定有什么恶意。你……总该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倘若自己未来没能及时和江颜说的话，也希望江颜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现在就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也知道，我也清楚，我们不会闹多久别扭的。”江颜自己心里清楚，她撇撇嘴道，“我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不认他这个哥哥。等什么时候我消气了，他自然就能来和我解释。”
她相信江辰，江辰也相信她。
两人的别扭自然闹不了多久。
“……颜颜。”尹玉堂写字的手微微一顿，他将毛笔放在旁边，缓声开口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你说。”江颜眨眨眼看着他，眸光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鹿一样澄澈。
尹玉堂极其艰涩地开口道：“长安的官道附近有一伙山匪，劫财掠色，周围百姓不堪其扰。于是圣人决定派人去剿匪。”
他看着江颜，等着江颜的反应。
江颜眨眨眼看着他，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便问道：“所以圣人最终决定，让江辰去剿匪？”
尹玉堂指尖一顿，良久，才缓缓点头。
“这样啊。”江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来，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才抬眸看向他，温声问道，“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吧？应该前几日就想和我说，是么？”
聪颖如江颜，自然很快就联想到前几日尹玉堂问她对江辰的看法。
越说越觉得心虚，尹玉堂微微颔首，他低声开口道：“此次剿匪，江云瑾是副将，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一旦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嗯。”江颜抿着唇，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色，才微微勾起唇角来，笑着道，“我知道你是为他好的，他自己应该也答应过。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资格阻拦。”
她总不能因为“不安全”这种理由，就让江辰一辈子做个浪荡子弟吧？
江四娘的哥哥愿不愿意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江辰肯定不愿意。
江辰的野心不小，她拦不住。
“什么时候出发？”江颜抬眸问。
她的反应让尹玉堂觉得意外，便问一句答一句道：“三日后。”
“那就……让鹤见去和他说一声，最近几日不用过来了。”江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道，“他如果能平安回来，这件事情我不和他计较，如果他有什么意外……那以后就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恐怕一旦出现意外，两人便又是天人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