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他火气才刚上来，还来不及和尹玉堂大战三百回合，就被软糯糯的这一声给尽数浇灭，心都跟着软成一团。他转身，抬脚两步正好迎上从门外进来的江颜。
动作无缝衔接，好像江辰起身就是为了迎接她进门一般。
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江辰，发现这人没缺胳膊少腿，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松口气，面上也绽开个笑容来。
“阿颜。”江辰目光扫过尹玉堂，沉声问道，“可有人欺负你？”
心知说的是休书的事儿，和离书都已经拿到手了，江颜也不愿让江辰担心，便软声道，“休书是秦家郎君写着开玩笑的，阿兄别担心。”
秦家郎君？秦牧一？
在心里给秦牧一记上一笔，江辰在皇帝的面前总不好多说什么，见她没事便松一口气，习以为常地摸摸江颜的脑袋，温声道，“你没事就好。”
屋子里都是熟稔的人，李燕安也没什么忌讳，淡定地自己寻个位置坐下来，叹息着道，“在江颜的心里，到底还是江云瑾排在第一位的。方才去陪阿娘聊天，才说几句就心不在焉的。我一提要来找江云瑾，连客套都不与阿娘客套就要走。”
江颜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老实地在李燕安身边坐下。
她的确是惦记着江辰，顾不上旁的。
太后不仅没怪罪，还给江颜个恩典。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没事，江辰也安心坐下，“四妹比较粘我，让贵主见笑了。”
“无妨。阿颜，听说尹玉堂给你休书那日，你阿兄险些从皇宫里闯出去。”李燕安心情甚好，毫不留情地互相告状，转眸看向尹玉堂的时候，眼里尽是幸灾乐祸，“我是不是不该在尹中书面前说？听说前不久尹中书和江云瑾就打过一架，好像就是因为阿颜和江云瑾关系好吧？”
李燕安是故意的。
她见不得江颜将这幅甜软笑脸给江辰，也见不得她被尹玉堂欺负，若能让这两人掐起来，她便乐享其成。
“尹瑜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李仁之深知珺仪的“良苦用心”，便主动开口帮着解围一句。
李燕安却道，“尹中书要是真大方，就留阿颜在宫中陪我住几日。左右在大理寺阿颜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在宫中陪陪我与阿娘。我听闻，大理寺上下可都欺负阿颜欺负得紧，尹少卿就也不管管？”
即便是大方，也断不该是这么个大方。
李仁之侧眸瞧见尹玉堂面色苍白，知他久病未愈，也不好让他就这么被珺仪刁难。
“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流言蜚语？也不一定是准的。大理寺那些人，还有敢欺负江颜的？”
江颜咂舌。
小情人果然就是小情人，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李燕安还没说什么呢，李仁之就急着给尹玉堂申辩了。
“陛下，臣听闻长安今日传的尽是舍妹谣言，据悉，都是从大理寺出来的。”江辰见不得她受委屈，才不管李仁之言下之意是不是庇护。
这话说的江颜心肝都跟着抽抽。
她这个傻哥哥哟，跟谁较劲不好，和尹玉堂较什么劲？
江颜还没等开口拦着，李燕安便笑道，“若是这个，你以后便不用担心了。方才阿娘给个恩典，从今儿个起，阿颜随尹少卿一同回大理寺，若再遇见不长眼睛的，便随意阿颜处置了去。”
微微一顿，李燕安跟上一句，“正三品往下。阿兄可有异议？”
这话说的时候江颜在场，她还没觉得什么。
听在李仁之耳朵里头，却觉得一阵头疼。大理寺卿才正三品，少卿是从四品。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摆明整个大理寺任由江颜处置么。
太后张嘴，他敢说什么？
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入的太后眼，竟然能被护到这个地步。
“替阿娘传懿旨罢。”李仁之眸光扫过江颜，没阻拦。
希望江颜懂些分寸。
江颜当然懂。
这会儿她笑吟吟的弯唇开口道，“陛下，阿颜有个不情之请。”
“讲。”这丫头莫不是不知好歹？
她软着声音道，“这懿旨能不能不下？阿颜心里头知道，不被人欺负就行。先前郎君才为阿颜出头，若是太高调，怕是会遭人记恨，于大理寺团结不妥。”
果然是懂些分寸的，李仁之满意颔首，“可。”
尹玉堂一怔，他什么时候为她出过头？
当着李仁之的面，尹玉堂也不好问，只是敛着眉眼，越发觉得不舒服。
自己想知道的八卦知道了，李仁之就也没再多问什么。瞟一眼一直盯着江颜的江云瑾，再瞥一眼尹玉堂，油然而生一股幸灾乐祸来。
这孙子一直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江凝入宫，如今自己也陷入这等境地了吧？
李仁之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给江颜鼓鼓掌。
江颜人是奔着江辰来的，想问问他好不好，又想问问他在宫里习不习惯，江恩中那老狐狸找没找过他。
她想问的话，没有一句能说出来的。
旁边李仁之和尹玉堂虎视眈眈，她也不好抓着江辰问这问那，就只能陪着身边的李燕安说话，却明显心不在焉。
李燕安同她说几句之后，最终还是叹口气，无奈道，“罢了，我还是抢不过你这兄长。皇兄，你继续同尹中书说话吧，江云瑾借我一用。阿颜，走。”
她站起身，扯着江颜就走，都没等尹玉堂和李仁之有什么反应。
一路走到花园，江颜才笑道，“燕安，谢谢你啊。”
李燕安委屈，心里还觉得堵得慌，却没办法说什么，就只能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们说话，我去旁边坐一会儿。”
这丫头笑着是好看，对江辰笑的时候最好看。
她虽然知道不该，但还是希望江颜能只对自己这么笑。
什么男人，甭管是兄长还是郎君，都扔到一边去才好。
“阿颜，你跟我说实话，尹玉堂有没有欺负你，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在大理寺有没有被人难为，今日怎么会突然进宫的？”前脚李燕安一走，还没等江颜问什么呢，江辰便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了。
问的江颜心里是又酸又暖。
“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我怎么说得过来呀？”江颜哭笑不得，安抚他道，“反正阿兄放心，尹中书没欺负我。休书是秦家郎君写的没错，我有太后给的玉牌，没被欺负。今日进宫，就想看看你呀。”
微微一顿，江颜眨眨眸子问道，“阿兄在宫中呆的可还顺心？父亲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二人当日在府衙那么打江恩中的脸，她就不信他会不记仇。
“如今我在宫中，就算是想送信进来，也都要经过宫人的手。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更何况，现在朝堂上的形势也不容他再顾忌这些没必要的小事。”江辰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随后便成了担忧的模样，看着江颜，神色十分紧张。
这丫头别是将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自己抗下，什么话都不和他说吧？
去大理寺怎么可能会没被难为呢？这可是第一个进大理寺的女人。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江辰才叹息道，“我就知道，你定是逞强的性子，断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的。”
江颜没否认，而是对江辰弯着眉眼笑起来道，“阿兄莫要说我，你不是么？”
送进宫这件事情是江颜和李燕安决定的，根本就没和李仁之商量过，更何况江辰进宫前才打过他的小情人。江颜就不信，李仁之能开开心心地迎江辰进宫。
免不了会被责难。
对上她的眸子，江辰无奈摇头，笑意逐渐染上几分纵容，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阿颜果真长大了。”
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呢，算什么长大？
江颜本想反驳，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嫁人了，便也不好说什么。
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袖子自然地从手腕处垂落，她正想说什么，就被江辰擒住手腕，神色冷得甚至都有些骇人。
盯着她光滑如玉的小臂，江辰眸光中的冷厉越发明显起来，他攥着江颜手腕的力气也逐渐加大。
江颜有些被他吓到，不解地道，“阿兄，怎么了？”
“无事。”江辰自知失态，松开江颜的手，半晌才道，“等我出宫后，送个婢女给你。先前你留在江家的嬷嬷是江恩中的人，虽说年纪大些，却不是个忠心的。”
嗯嗯嗯？江颜一脸茫然。
话题是怎么扯到这里的？
江颜虽说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就只是乖乖点头道，“好。”
两人又互相问几句近况，就在江颜打算去找李燕安的时候，尹玉堂却从他们的来路过来。
江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挡在江辰的身前，神色戒备地看向尹玉堂，眯眸问道，“来寻我？”
尹玉堂摇头，抬眸道，“来寻江云瑾，我有话同他说。”
江颜像是护崽子的小兽，半步都不肯让。
“阿颜。”江辰的手搭在江颜的肩膀上，将她硬生生转向李燕安的方向，温声哄道，“你去同珺仪贵主说说话，阿兄一会儿就去找你。放心，这次不会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