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泡在温泉水里喝着自己酿的果酒，再次对着卡戎感叹道：“这才是生活。”
自从离开海德斯，每天打猎带崽儿做饭可把他累得够呛。
就连他本来以为只是举手之劳的对练都成了辛苦事，那么零星的一点气运居然能让虎纹的实力一路突飞猛进直追姜无。
更令他惊讶的是，虎纹对于格斗和杀戮的领悟能力甚至远超那些他在星盟的同学。虽然伤不到姜无，但时不时袭来的爪子还是让他有了当初上战场的刺激感。
卡戎提议道：“你有没有想过让他去星盟总部帮你收拢旧部？”
姜无答道，“再看看。”
他舀起一瓢温泉水闭目仰头浇下，长长的兔耳在颈后柔软地耷拉着。
肩侧忽然靠过来一个毛茸茸的狼头。
他眼都没睁，熟练撸一把狼耳，“你不去跟着虎纹打猎，来这儿做什么？”
皮毛的触感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果然，虎纹低哑的声音带着不满，“你儿子讨厌的要命，一路上偷袭了我不下五次，被我揍了一顿。”
姜无收回手无奈地看着头上湿了一大块的滑稽灰狼，“麟呢？”
灰狼在岸上甩干水珠，挨着他懒懒趴下来，“回洞穴找你诉苦去了吧。”
靠着气运间的感知力，他每次都能相当精准地找到姜无，麟就没那么好运了。
姜无靠在石壁上，“找到卡伦的狼群没有？”
虎纹：“卡伦的兄弟坎贝尔把失散的狼找回了一部分，不到十只。”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姜无，“剩下的要么饿死，要么因伤死了吧。”
他和紫焰当时可半点没留手。
姜无：“他们现在在哪？”
“在聚落南部的平……”虎纹狼耳立起，敏捷地向前一扑，砸到温泉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紧随其后的就是麟的低吼。
又是好大一片水花。
姜无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水珠，起来把两头狼一人打了一顿。
麟泪汪汪地看着他，一点儿不带躲闪，姜无便只轻飘飘给了他两下，权当揉了把狼毛。
虎纹见姜无要动手，兴奋地认了真，他巴不得姜无能多和他打几回，最后被按在地上狠揍了两把，有气运护着他，姜无揍得也痛快。
只有麟以为姜无是真为自己教训了一顿虎纹，心里暗爽。
虎纹被打了也没什么脾气，只瘫在地上抱怨：“打你儿子怎么不这么猛。”
“麟是我养大的，跟你能一样？”姜无笑眯眯地搂着变成人形的白发青年大亲一口，麟现在比他还高上两个头，姜无能整个挂在他身上。
“今天抓到了什么？”
麟脸颊微红，搂着他还有些湿润的腰把他抱紧了些，“岩羊。”
虎纹在旁边嘲笑道：“多大人了还这么嗲呢，搁外头你这样的小狼崽子早饿死了。”
麟瞧都不瞧他，“我生下来就有姜无，你有吗？”
虎纹：？？？爷迟早得把这小瘸子咬死。
姜无搂着白狼的脖子笑得乐不可支。
卡戎面色复杂，有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无奈感，等等，姜无也不是它娘啊？！果然是跟麟混一起久了……
姜无直接被麟一路抱着回了洞里，窝在青年怀里吃了顿焦香酥嫩的岩羊肉，饭后捧着麟给他煮的草药茶解腻，不要太有滋味。
虎纹蹲在火堆对面舔爪子，总觉得那二位之间的气氛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像爸爸和儿子，倒像对儿……情人。
他眯眼看向麟，那白发青年只专注的看着身前的姜无，眨眼的频率低得明显。一手揽着姜无的腰，另一手轻轻刮挠着兔耳尖尖上的白毛。
灰狼眯起眼，若有所思。
雪融春回的时候，麟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狼了。
因为虎纹不怀好意地说：“我闻到了发情的味道。”
麟烤肉的动作一僵，冷厉的目光剜过虎纹，低头略带不安地观察着姜无的反应。
他不知道兔子的族群中是怎样的，但对于狼群来说，成年的公狼有可能会被狼王逐出族群，以减少近亲繁育的危险。
姜无会有什么反应呢……
姜无吃完麟递过来的肉，擦干净手。
虎纹和麟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而他们听不见的地方，卡戎听到了姜无猖狂的大笑。
“我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耶！”
卡戎：“……那你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啊。”
姜无笑道：“他还能不乐意？晚上在我身上蹭挺欢啊。”
卡戎：……我应该在车底。
姜无对虎纹扬扬下巴，“你回自个儿窝里去。”
麟一听更紧张了，姜无难道也要赶走自己？
虎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溜溜达达出去了，还没忘了把门口的皮毛帘子给两人放下来。
没了阳光，洞内顿时昏暗起来，篝火给姜无的皮肤撒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麟默默放下了肉，等待姜无的审判。
“你……”
“你说过要帮我当上狼王……”
姜无却踢掉鞋子，脚尖踩在麟膝盖上，拖长着声音说：“去把手洗干净，我不想一会儿身上都是油。”
麟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姜无撑着脸对他软软地笑，一扫平日强势姿态，声音也像撒娇似的：“快去。”
白狼心跳得飞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干净手，折回他身边时又突然变得踌躇起来，顶着姜无在微弱火光下显得格外粘腻的目光在他身边缓缓跪坐下来，手掌虚虚环住兔子纤细的踝骨，声音低哑。
“姜无……”
姜无按着他后脑让他贴近自己，在青年嘴角轻轻一吻，唇上皮肤与他若有似无地摩挲相贴，笑道：“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的宝贝，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去做。”
刚成年的狼身心都像是燃着火，这颗星球贫乏的文字无法让他将心中满溢的爱意诉诸于口，便只有身体力行。
耳朵尖被犬科的尖牙肆无忌惮地啃咬，粗粝的狼舌每每刮过粉嫩耳朵的内膜都让姜无眼角渗出一点泪意。
“姜无、姜无……”麟紧紧搂着他，一次次舔去他眼角的湿润，姜无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的柔软面刺激得他几乎忍不住内心的破坏欲。
好喜欢、好喜欢……
短暂脆弱的生命，怎么能承载如此深的爱意？
“姜无，一辈子，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姜无面颊微粉，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会的。”他吻白狼的额头，在狼耳旁笃定答道。
第二天虎纹在洞口晒了一上午太阳，终于耐心耗尽冲进洞里把姜无身上的“狼皮大衣”扒拉下来，好好训了一顿。
一直看他不顺眼的麟终于心气儿顺了，竟然愿意好声好气和他讲话。反倒惹得虎纹一腔复杂情绪没地儿发泄，全折腾那只在树杈子间偷看的乌鸦去了。
麟记得这只乌鸦，当初就是他差点坑了姜无，要不是姜无能给莉莎提供食物，恐怕他们俩早不知道在哪儿死了个透透。这会儿不仅没拦着虎纹，甚至还用石头连连往乌鸦翅膀上砸。
墨狼狈不已，停在一处高地慌忙道：“别别别，我今天是来给你们传消息的。”
虎纹没什么反应，他现在有姜无当陪练，紫焰对他也只是个一般般的旧主，无甚情意可言。
姜无也是考虑到他的不确定性，一直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让他替自己处理星盟事宜。
麟倒是更在意些，“紫焰怎么了？”
墨：“紫焰正在计划进攻你舅舅的狼群。”
“这不合理。”麟眉头紧皱，“两片领地隔这么远，她这样长途奔袭完全是在无意义地内耗。”
乌鸦飞落到两人面前，解释道：“她是为了自保。因为坎贝尔和我们联手了。”
虎纹闻言顿时嗤笑道：“紫焰还是这么急躁。”
麟瞥他一眼，对墨说：“我需要和姜无商量一下，一会儿我们再详谈。”
乌鸦连连点头，“我就是来找姜无的，他的立场很重要。”
麟却打断道：“他不会站队。”
虎纹：“你在替他做决定？”
麟反问：“所以？”
虎纹突然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当时受伤的狼那么多，姜无为什么偏偏救了你？”
麟感觉到他话里话外的深意，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他咧嘴一笑，饱含恶意地说：“你和卡伦长挺像的。”
墨正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突然麟就动了手，两匹巨狼狠狠撕咬在一起，吓得他手忙脚乱地飞去把姜无找了过来。
姜无一来，双方就停了手，麟身上的白毛染了几处红色，瘸腿更是被虎纹重点照顾，留下好几道血痕。
他冷声斥道：“虎纹！”
虎纹鼻尖微动，兔子身上全是小狼崽子的味儿，他动手的心情都没了，顿时没什么歉意地一笑，“可不是我先动的手。”
麟变作人形随手擦去嘴角血迹，绝口不提刚才打斗的原因，对墨点点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姜无。”
他似乎一夜之间从一只爱撒娇的狼崽变成了会自己吞下秘密的成年狼。
墨稍加思索，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明：“自从紫焰狼群内乱之后，她的统治力就被大大削弱了。冬日食物的短缺更让她的族群起了二心，频频有狼私下狩猎。她咬死了一个挑战者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之后为了食物，她们开始在领地范围外狩猎，这倒没什么。但……有草食进化种被杀了。”
“我们草食进化种没什么战斗力，不得不团结一致向外寻求帮助。你拒绝了我后，我们就找到了卡伦狼群的幸存者。坎贝尔一心想为卡伦报仇，答应在入春后与我们有战斗力的一部分进化种一起赶走紫焰狼群。”
姜无笃定道：“但是风声走漏了。”
墨点头，“是的，我不明白紫焰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她现在已经在整顿狼群准备出发。她的狼群平时是一盘散沙，但一遇到同类相残的局面却比我们想象的团结。坎贝尔身上还带着伤，我们不得不来找你和麟。”
姜无看向麟，道：“该去找你的舅舅了。”
他沉默地点点头，过会儿才补上一句：“我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