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托乾江璧,转掌将内力推入,顷刻便见石璧之上映出一道红光,直破昏暗,指向某个方向。
宁隐睨一眼季江,“宝器之间原是有那么一点感应,虽然不能找到准确的位置,但大致方向还是可以确定的。”
两人迅速收拾好残局,与刘家小姐道了别,按照乾江璧的指引御剑而行,片刻都不曾耽搁。
红光穿破云霄,一路指向东方。随着光线越来越弱,宁隐示意季江准备收剑。
光芒消失之际,两人落于地面,仰头尽是巍然耸立的石墙。
宁隐负手而立,望向城门上的牌匾,“云华城。”
指引到这里消失,想必这城中会有他们要寻找的东西。
“我们进去瞧瞧。”
比起江塘那样的小镇,云华城不愧为一座独立的城池,不仅地界广阔,连集市都比江塘镇的更加兴隆。于长街上行走,常能瞧见南来北往的车马,多半是做生意的商队。
“宁前辈,我们进商铺看看。”
宁隐闻言抬眼,瞧见警惕中的季江,再一看四面八方有意无意集中过来的视线,心下了然,当即拐进了距离最近的商铺。
“呦,两位公子,来看字画。咱这什么大家之作都有,您瞧瞧。”铺子老板忙迎合道。
宁隐本是就近随意拐进来的,没想到是家卖字画的铺子,倒是很合他的意。
两人进到里间,将墙上悬挂的字画一一瞧过。宁隐点点头,当真都是价值连城,难得老板没有夸张。
季江左顾右盼,小声道,“都不如宁前辈您画的好看。”
宁隐瞧他一眼,嗔怪道,“你又不研究字画,哪里就知道了。”
“我是不太懂,但是我知道好不好看。”季江坚定称道,“宁前辈的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宁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受用。
他转过身,正瞧见铺子老板略显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禁好心安抚道,“小孩子妄言而已。”
铺子老板忙应承,“无事无事,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子。想必这位公子所言非虚。”
“宁前辈,我想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宁隐撩开衣摆往太师椅上一坐,端起伙计送来的茶,“去吧,小心不要迷路。”
像季江这个年纪,常年只重武的习性,想来对读书画画是不感兴趣的。
趁季江不在的功夫,宁隐小憩片刻,与铺子老板简单交谈了几句。他不过是随意提起千年前的古画,立刻就让铺子老板两眼放光。
“河欢图可是已经失传千年之久了,若不是对字画颇有研究恐怕根本不知其名。”
宁隐轻抿一口茶,“略知一二,也算不得颇有研究。”
“公子过谦了。”说着,铺子老板忙招呼伙计添置新茶,顺便端上一小份茶食。
“敢问公子可有画要出手?若是有,小店随时欢迎。”
宁隐挑了下眉,没想到刚到这先谈好了一桩生意,“成,我记下了。”
见铺子老板满面荣光的样子,宁隐眸光微动,起了打听的心思。
“敢问云华城哪有住店的地方?”
铺子老板忙回道,“您出咱这门向北行,穿过一条街,往右拐,入眼便是。那里是咱云华城中最有名的客栈。”
宁隐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因何最有名?”
“且不提它是城中最大的客栈,就在客栈隔壁还设有一家酒楼,名为云香楼,两家老板都是一人,背后是云华城的望族石家做东。”
原来是家族生意,难怪做的这么大。
“公子啊,莫怪在下多嘴。”铺子老板犹豫道,“公子是外乡人,可能对咱云华城不熟悉,往后出门千万不要独行。”
宁隐一听来了兴致,“这是为何?”
“您不知道,咱云华城与别城有些不同。”铺子老板放低了声音,“这里盛行男风。”
宁隐一愣,“男……风?”
“是啊,像公子这般的若是独行,怕是要出事,所以还需有人陪同才好啊。”
他们到底是来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宁隐面上微微一笑,“多谢提点。”
铺子老板谨慎的提醒道,“公子也且不可随意对别人这样笑,若是遇上好色之徒,后果不堪设想。”
宁隐:“……受教了。”
待季江折返回来,两人依照铺子老板的指路找到了那家最负盛名的客栈,青云居。
客栈内分为云、山、地三个字号,云字号为上房,是客栈里的金字招牌,不少途径此地的达官贵人都会慕名而来。
宁隐坐于书案后,随手抄起一本魅谷志。
青云居的名望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上房很是讲究,由屏风隔成内卧与书房,被面帐幔皆为上好的苏绣绸缎,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比起大户人家的卧房不逞多让。
“宁前辈,吃桃子。”
说话间,季江端着果盘进了门,端坐于宁隐对面。盘中的粉红蜜桃带了些水汽,看上去圆润可口。
“哪来的桃子?”
“小二送来的,每间房都有,我看见就给截下了。”说着,季江将桃子切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宁隐,“我听说甜的很,汁也多,看样子是不错的。”
宁隐咬下一口,瞬间回忆起在妖王殿时每年呈上来的春桃。
“是不错。”
季江憨笑两声,自己拿起余下的一半咬了一大口。
“明明有两个,为什么要切开?”
季江低头看看另一个完好无损的桃子,“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分这一个。”
宁隐也未在意,便随他去了。
“宁前辈。”季江偷偷瞧向专心吃桃子的人,“您的发簪歪了。”
宁隐疑惑的抬起头,不等他有所动作,季江已经起了身。
“宁前辈尽管继续吃,我刚好净了手,让我来代劳就好。”
季江抽出发簪,任由墨发倾泻,他执起木梳,眸中尽是认真。
手指穿过发丝,梳子轻轻落下。
“我头一次替人梳头,没弄疼您吧?”
要不是他感觉敏锐,怕不是都要忘了有人正给他梳头了。
“还好。”
不多一会儿,季江端来两面铜镜,“好了,宁前辈您看。”
宁隐抬眸一瞧,才觉自己头上的发簪换了样子。
“宁前辈觉得好看吗?我在街上一眼就瞧见了,觉得很配宁前辈这身红衣裳。”
头上的赤玉簪子底色晶莹通透,是比他原来那支翡翠簪子要配一点。
宁隐转过身,“你方才出去就是买这个?”
季江不好意思的点了头,“宁前辈可还喜欢?”
宁隐又瞧了眼镜子,“嗯,不错。”
“待会儿我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云华城近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宁隐起身道,“我与你同去,隔壁就是云香楼,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地方。”
他们能追到云华城,魔界也一定会来这里,就看谁先下手为强。
两人径直上到云香楼雅间,要了一壶杏花酒和几碟下酒菜。他们来的刚巧,正赶上唱小曲的下台,换上来一个说书先生。
这说书的一上台,便迎来一阵掌声喝彩。
宁隐小酌一杯,盯着楼下道,“看起来这个说书的挺受欢迎。”
说书人在案上忙活一通,迟迟不开口,卖足了关子。台下有客人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扬声催促。
“什么时候讲啊?”
“今儿个讲点新段子吧,老的都听腻了。”
“稍安勿躁,这就来了。”说书人理好衣袖,清了清嗓子,一拍醒目,“咱今儿个就说一桩新段子,名为寒城记。”
只听一声清响,宁隐手里的酒洒了半杯。
季江赶忙托起他的袖子,拿过软巾来擦。
“宁前辈,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