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唐嫃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还在梦里,下一刻便猛地窜了出去。
“表哥!表哥——”
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路边,一人如松如柏的立在凉亭外的台阶上,一双星目中闪着二月早春里最暖的光,驱散了风中最后一缕凉意。
青春洋溢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唐嫃活力四射的像一头撒欢儿的小鹿,惊喜不已的朝着台阶上的人飞奔而去。
“表哥!你专程来接我呀?”
“嗯,接我们家小可爱。”
秦驰川张开双臂一把将人抱住,习惯性的捏捏她的脸蛋和胳膊。
“都快十七的人了,还跟个小猴子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说好要做个淑女呢?”
“看到表哥太高兴了嘛!明天再做淑女也不迟!”
她开心得都快要飞起来了好吗,矜持二字只能放在心里念一遍,反正她现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还记得我这个表哥啊,还以为你有了唐家的哥哥,就把表哥抛诸脑后了。”
“怎么会呢?表哥最好了!”
唐颂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哥哥,不管什么情况总会护着她们,很多时候还都任由她们欺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们好命。
可是跟秦驰川十几年间的点点滴滴,刻进生命中的亲情也一样无可取代。
“是嘛?”
“表哥你吃醋啦?”
“……我,没有!”
多一个人宠着他的妹妹们他高兴还来不及。
“那你酸溜溜的。”
“……”没酸!
啧啧,恼羞成怒哇,翻篇。
唐嫃忙退开两步,负着手似模似样的盯着秦驰川打量,“表哥,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仙丹灵药?又长俊了好多!不小心迷死谁家小姑娘,我们拿什么赔?”
明知她满嘴的鬼话张口就来,秦驰川却依然被哄得心花怒放,俊朗的面容愈发生动了起来。
“你在北境是不是光吃蜜糖,忘了吃饭?肉一点没长小嘴巴倒是甜。”
花富贵极有眼色的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表兄妹俩叙旧,主要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唐嫃。
秦驰川是没瞧见三小姐刚到北境时的模样,若是见到了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那时的三小姐遍体鳞伤没个人形,他都不知道偷偷躲在灶间抹过多少次眼泪。
他甚至好几次看见主子红了眼。
主子那么刚毅的人……
好在都过去了。
现在的三小姐虽然看起来依然瘦小,可小脸上肉嘟嘟的还透着健康的粉色,比起那会儿可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呢。
三小姐的体质掉肉容易长肉难,他费了多大劲儿才给补回来的!
……
唐嫃跟着秦驰川进了凉亭,不大的凉亭中茶香袅袅,石桌上是秦耘刚沏好的茶。
“三小姐。”
秦耘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十分干净阳光,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唐嫃见到他也分外高兴,“就你一个呀?秦耕那个木头呢?”
秦耕道:“留在清溪了,少爷这回出门只带了我,三小姐喝茶。”
唐嫃点点头,端起茶杯凑到鼻前,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说完,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了秦耘,“再来一杯。”
秦耘非常高兴的又去沏茶。
秦驰川端起另外一杯,抿了一口看向唐嫃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似乎遇见不少小麻烦?”
“麻烦倒也谈不上。”枯燥的行程中时不时看场戏,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对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一心往我身边凑。”
唐嫃又喝了一杯茶,入口清甜回味无穷。
“有时捉住了严刑拷打一番,也问不出有用的讯息来,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干嘛?”
“总之这一路还算顺利,只是我像是进错剧场,明明是贵族千金还乡记,愣是变成了西游记,一路奇葩的妖魔鬼怪啊。”
相比起来最开始的那位老人家还算正常的,只是钻进他们马车底下轧断腿然后求同行。
后面真是什么人都有,一言难尽……
秦驰川若有所思,悠闲的踱步到凉亭外,抬眼眺望远方。
唐嫃好奇的跟过去,顺着他的视线远望。
凉亭所处的地势比较高,视野开阔,远远望去一片沃野青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无意中瞥见的某棵树,好像不自然的抖了抖。
一路上各种或苍茫或秀丽的景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委实没什么特别的,唐嫃很快收回目光,一转身便看了近在咫尺的安首城。
还在灯桐城的时候,就跟外祖家约好,他们在安首城碰头,然后再一起回京。
唐嫃姐妹俩自幼便长在秦家,跟秦家亲生的骨肉也没什么分别了,她们姐妹出嫁秦家人自然不能缺席,此次上京就是为了唐妤出嫁。
本来他们还纠结这趟去京城要住多久,是小妤儿婚礼结束后就回清溪,等小嫃儿成亲的时候再跑一趟,还是干脆就在京城多住个一年半载的,等小嫃儿也出嫁了再回清溪去。
如今不用纠结了,小嫃儿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呢,他们倒也不着急,小嫃儿命途多舛再留两年也好。
唐嫃迫不及待想见她的亲人们了,她的心早已飞跃了千山万水,钻进了她贪念着的亲人的怀抱中。
“表哥,我们快些进城吧。”
“好。”
秦驰川转身回来,将茶杯交给秦耘。
“祖母和母亲从昨天就开始忙活,为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祖父早早就起来就在院子里转悠,连老友相邀他都推了,哪儿也不去就等你……”
秦耘迅速整理茶具,熟练的放进行囊中。
唐嫃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马车上,瞌睡虫早就飞去了十万八千里。
与恭亲王府众人打过招呼,秦驰川主仆二人便跟随在侧,马车朝着前方的安首城驶去。
……
安首城外的某处山坡上,一帮男女老幼或坐或立,目送唐嫃一行渐渐远去,一个个都有些垂头丧气。
如果唐嫃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有几分面熟,尤其为首须发皆白的老者,神秘飘逸又极尽威严,立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
站在老者身边,一个生得瘦小精悍的男人,眉头紧皱的道:“长老,咱们真的不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