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口传来动静,隔着屏风能看见一个卓然的男子身影,唐嫃的心跳得很快。
明明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保留了一丝的期盼,直到谢誉从屏风后走出来,所有侥幸瞬间化为泡影。
刚才还是温暖的阳春三月天,顷刻间便坠入了数九寒冬,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缕缕寒意。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谢誉和煦的站在床前,一身白底精致刺绣的衣裳,束腰玉带,身姿挺拔,端的是芝兰玉树少年郎,任谁见了都会恍惚失神。
唐嫃眼圈红红的看着他,哽咽道:“我想回家。”
谢誉道:“你伤得很重,身体虚得厉害,不适宜跋涉赶路,等你身体好些……”
豆大的眼珠落下来,唐嫃大声的哭着说,“我可以的!我只想回家!郡王殿下,我想回家!”
谢誉想拭去她眼角的泪,却被她抓住了手,她满目企盼化作一团火,灼得他心头一痛。
“呜呜呜……怎么就这么难,我想回家,怎么就这么难!我想我外祖母,我想我姐姐和爹爹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外面,所有人都欺负我……”
抓住他手的小手柔若无骨,他不想放却又不得不放开,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乖,先把身体养好,不要想太多,厨房里备了粥点,最是养胃,我已经吩咐人去拿了……”
唐嫃哭得甚是伤心可怜,谢誉不忍多看,安慰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小院被围得铁通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唐嫃能够活动的范围,也就只能在这院子里。
而且她被下了药,身子骨软绵绵的,使不出太多力气。
她既狠不下心来不进食,也不能眼看伤势再恶化,再憋屈她也不得不受着。
但是她不痛快了,旁人也别想好过。
每天不是嫌饭菜做得不合胃口,就是嫌衣衫首饰不精美,再不然就是嫌婢女长得太好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算消磨一下时间。
住进来三天,服侍的婢女换了五拨,室内陈设全部重新换过,就连院子里的小竹林,都被砍秃了。
这天中午饭菜送上桌,明明馋得口水都要淌下来了,却还昧着良心闹不休。
婢女们十分无奈,只能将饭菜撤下去,唐嫃正偷偷摸摸咽口水,一名青年男子进了院子,脸色黑得像锅底,盯着唐嫃满眼杀气。
捧着饭菜要撤下去的婢女们,经过青年男子身边时,被男子一掌掀翻了所有饭菜。
“不乐意吃就让她饿着,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当这里是宁国侯府吗,还敢摆千金小姐的谱!”
唐嫃懒懒的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漫不经心的瞟了青年男子一眼,“我想吃全羊火锅……”
青年男子怒道:“屎你吃不吃!”
唐嫃一副欠扁的小表情,“你口味这么重啊,你自己吃吧,不用与我分享了。”
青年男子额上青筋一蹦一蹦的,三两步冲到廊下,拎小鸡崽子似的,抓住唐嫃的衣领子将她拎起来。
“啊啊啊,你放开我!你个王八蛋!你放开我,啊啊……”
唐嫃便像个小狼崽子似的,用她许久没修剪的长长的指甲,死命往青年男子脸上招呼。
青年男子恼怒的举起另一只手,就要往她脸上抽,却被唐嫃抓住狠狠一口咬上去。
“啊——”
谢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彭彦昌你在干什么!”
彭彦昌用力将唐嫃往地上一砸,唐嫃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一脚朝彭彦昌心口狠狠踹下去。
即便唐嫃的武力值大打折扣,但好歹也是天生神力,这一脚不留情的踹下去,彭彦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此时唐嫃也没好多少,被重重的砸到台阶上,疼得眼里泛起了泪花。
谢誉飞奔过来将她抱起,冷冷扫了彭彦昌一眼,一边往室内走一边吩咐,“叫大夫!”
一个婢女立即应是。
唐嫃小脸煞白,将嘴里的皮肉吐出来,恶心得不得了。
彭彦昌手臂上鲜血淋漓,痛得他倒在地上,抽搐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怒不可遏的冲进屋,拔了腰间的匕首,朝床上的唐嫃奔过去,“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谢誉回头看着他。
彭彦昌顿时脊背发凉,愣是不敢再往一步,但又极度愤怒和不甘,他抬起血流不止的手,“你看看她咬的我……”
谢誉眼角抽了一下。
彭彦昌的手臂的确很惨,不但连皮带肉被咬下一块,就连衣袖都被撕了个洞,可见她下嘴是多么的狠绝。
“你若不来招惹她,她又怎么会咬你。”
彭彦昌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满宅子的人被她指使的团团转,一天到晚的往死里作,我要再不来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她明天能把宅子烧了!”
唐嫃忍着疼趴在床边吐个不停,看向彭彦昌的眼神格外嫌恶,挑挑眉将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好了我瞧见了,是血红色,就是臭得厉害,太恶心了。”
彭彦昌气炸了,目露杀意。
谢誉劈手夺了他手里的匕首,“行了,赶紧去止血包扎。”
彭彦昌道:“你还护着她!她都要上天了,一刻都不得消停!都是你惯的!”
谢誉拧眉道:“我愿意惯,你出去。”
唐嫃气焰嚣张,指着彭彦昌道:“听见没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彭彦昌心肺一阵撕裂的疼,“我要拔了她到底舌头,敲掉她满嘴的狗牙……”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哦,不对,不能这么侮辱人类的好朋友,你们全家分明连狗都不如……”
“你听听,你听听,这叫我怎么忍……”
谢誉满眼冷意,盯着彭彦昌,喝道:“滚出去!以后不许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唐嫃叫嚣道:“快滚快滚,麻溜的把自己卷成一团,骨碌碌滚出去,不许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还咬你!”
“你个……”
“彭彦昌!”
“好好好,我走!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但是你最好看紧了,别叫她落到我手里,否则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彭彦昌愤怒的说完,恶毒的看了唐嫃一眼,踹翻屋里的两张凳子,才咬着牙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