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林南风

春节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青城的大街小巷、商场里都是采购年货的人们。

叶佳音也开始扳着手指头计算回家的日子,将近一年没有回家,虽然平时她也往家打电话,也和姐姐视频,但是她真的很想家,真的很想家里的亲人们,不知父母的身体是否还好。

叶佳音趁着休假的时间去给大姐买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给一对双胞胎小外甥买了变形金刚的玩具,给姐夫买了一件毛衣,给弟弟佳明买了一套运动服,给父母买的保暖内衣、药还有补品。

邹贺川来过几个电话,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家,叶佳音问他考得怎么样,这小子不说,应该是期末考试没达到预期。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的傍晚,叶佳音提溜着大包小包挤进了急切回乡的黑压压的人群中。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人来人往,,拥挤不堪,里面充斥着难闻的异味,但是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绽放着笑容的,发自肺腑的,热切期望的。在这个充满希望、给人盼头的空间里,操着不同方言的男女,怀着同样心情的老少,就像一只只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不断迁徙的候鸟,在外面辛劳了一年,只盼望着能在这一天回到家里围坐一团共话思念。回家,这是一件大过天的事情。

晚上十点钟,叶佳音终于被挤上了坐上了火车。

硬座车厢里都坐满了人,人们对过年的期盼热情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在谈论着一年的悲与喜,憧憬着明天的甜与乐。凌晨,车厢里仍是一片嘈杂,细碎的说话声,睡觉的呼噜声,打牌的吆喝声。

叶佳音旁边坐的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在青城打工,而孩子四五岁的光景,已经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撅着红彤彤的小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

回家的喜悦让她没有一点睡意,叶佳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她翻了翻是吴小花发给她的信心,笑话脑筋急转弯之类的。看着看着她嘴角不觉上翘,眉眼弯弯溢出笑意,她回复了一条短信。

叶佳音也只是打了一个盹,便再无睡意。

六个钟头之后,叶佳音到达了水县火车站。

天刚刚蒙蒙亮,这个小县城还是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但是在她的眼里却是如此亲切。在路边等了半个多钟头,叶佳音坐上脏兮兮的公交车。

又经过一个多钟头的颠簸,终于到达了她家所在的小镇,在站点下了车,她一眼看到了开着手扶拖拉机的三堂叔。昨天上火车之前,她便给三堂叔打了电话让他上镇上接她。

“三叔,这里!”她朝三叔叶老三招着手。

“佳音,累吧。”叶老三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绿色旧军大衣,搓着手笑呵呵地走过来,帮她往车上搬东西。

“三叔,不是说了不让你来这么早,冷吧,三叔,你等等我。”叶佳音跑进车站旁边的小摊上,买了热乎乎的卤肉,递给了叶老三。

叶老三接过东西,砸吧了一下嘴:“还是佳音对三叔好,想着三叔,三叔没白疼你。”

知道三叔喜欢,叶佳音抿着嘴娇嗔道:“三叔,我包里还给你捎的好酒呐,不过一天只能喝一盅,要不以后我就不给你买了。”

叶老三点点头笑道:“佳音还是个厉害丫头呢,以后可要把女婿管的服服帖帖的了。”

一路说笑,一路颠簸,又过了将近一个钟头,叶佳音看到了自家的红瓦房,她舒了一口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身在城里的灯红酒绿中还念念不忘的家。

“妈——妈——”跳下车,谢别了三叔,还没进家门,叶佳音就叫起来。

屋子里床来几声咳嗽声,接着出现的是张莲华瘦小佝偻地身影。

“佳音啊,”看到二女儿,张莲华的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回来了。外面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对于这个懂事的二女儿,张莲华心中充满了愧疚。佳音学习好,从小学校里发的奖状贴满了家里的墙,上大学十□□岁的年纪,别的孩子还在父母跟前撒娇,而叶佳音却边上学边打工,还要往家寄钱。

躺在炕上的叶老大听到女儿回来了,也高兴地坐起来。

叶佳音把给父母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从包里掏出一摞钱递给张莲华。

“佳音,这钱你收好,我们不要。爸妈没本事,你也大了,挣了钱自己多攒点,我和你爸怎么过还不是过?”张莲华擦了擦眼角推辞着。

“妈,瞧你说的,养孩防老,我们大了,不孝顺你们孝顺谁?”叶佳音揽着张莲华的肩膀,

吃了早饭,叶佳音正忙里忙外帮妈妈干活,竟然接到了邹贺川的电话。

“姐姐,到家了吗?”许逸然站在阳台上。昨晚叶佳音给他回来一个短信,告诉他回老家了,正在火车上。

“嗯。”叶佳音回到自己的屋子,因为好久没有人住,即使烧了柴,屋里也很阴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大年三十,林南风回到了爷爷奶奶家。

他的父母也在,林南风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母亲,他看到母亲鬓角的白发又多了。林妈妈看了看儿子,心疼道:“南风,你瘦了好多。”

“可能是年底比较忙,妈,我没事。”林南风安慰母亲。

“南风,我听说你和佳音分手了?”这几年,她几乎过问二儿子感情的事。

林南风没说话,算是默认。

林母抬头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南风,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可佳音是个好女孩……当年……当年都是我不好,她也不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都是我的错,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也不会拆散你和宁遥儿。你大哥车祸,只是个意外,她也不想出这样的意外,可是,我当年就是鬼迷心窍,拆散你们。”

从小,大儿子林南远听话懂事,在父母身边呆的时间长,因此也和母亲亲近,可是,这样乖巧的儿子却只能存在于她的回忆中了,虽然才过了两年,她似乎已经记不起大儿子的英俊的模样,能回忆起的就是他血肉模糊的脸。

而生完小儿子,她便将孩子扔给了婆婆,自己忙着做生意,将儿子接到身边时他己经是和母亲一般高的英俊少年,但是却有些叛逆,很有主见。

大儿子去世之后,小儿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那么乖张,也懂得体贴父母,关心父母了。原来他和朋友开了一个小公司,家里出事之后,他便回到自家公司。看到小儿子的变化,她是欣慰的,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小儿子竟然背着她和害死大儿子的罪魁祸首在一起。

这对母子俩闹得最凶的时候,她甚至绝食,以死相逼。林南风没有办法,只得和宁遥儿试着分开,但是藕断丝连,没多久,两人又住到一起。所以林母千方百计地地拆散两人。

最终还是林母胜利了。

那天,她曾经冷冷地指责:“林南风,你不是早就答应我了吗,你不是已经和那个女人分手了吗?原来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南风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在她面前又不敢放肆,他只得努力隐忍着。

林母冷哼了一声:“林南风,你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了的吗?你忘记了他死的时候有多惨了?宁遥儿那个女人,她就是一个狐狸精,我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害死我的大儿子,还想害我的小儿子,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一年前,大儿子林南远出车祸惨遭不幸,而出车祸的时候,他正是在和宁遥儿进行通话。

“妈,我也试着和她分了,可是,我忘不了她。”林南风语气哽咽,“妈妈,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林南风,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吧,她就是一个杀人犯!”最后一句话,林母声嘶力竭。

“妈妈,交警部门不是已经得出鉴定结论了吗?大哥的死是一个意外,并不关她的事情啊。”这句话。林南风不知和母亲说了多少遍。

“林南风,我看你已经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走火入魔了。”林母眉头拧的紧紧的,长叹了一口气道,“南风,你死了那条心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就和那个狐狸精一刀两断,否则我们母子恩断义绝。”

“妈……”林南风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妈妈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在这件事情上她更是不会有半步的退让。

“南风,”林母的语气稍稍放缓,“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找啊。”

“妈,我只喜欢遥儿是一个好女孩,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别人。”自小,林南风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不像他的大哥林南远性格敦厚,对父母也是言听计从,即使与女友宁遥儿交往了四年,还是在母亲的逼迫下与女孩分手,去接受母亲安排的婚事。

林南风也曾对妈妈的独断而不满,也曾对大哥的屈服而惋惜。但是他亲眼看到在大哥去世的几天内,妈妈的一头青丝变成了满头白发,他又倍加心疼妈妈。

所以,这一年来,林南风变了很多,不再我行我素,有事情和母亲商量,但是唯独宁遥儿这件事情,是母子俩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好,林南风,那我也告诉你。你想娶她,除非我死。”林母脸色铁青、咄咄逼人。

最终果真如她所愿,林南风或许真的放下了,但是,她知道儿子并不快乐。

“妈……”林南风伸手搂住揽住满脸悲伤的母亲。

“南风,当年,逼着你和宁遥儿分手后,怕你再反悔,是我求着佳音和你……”自从儿子出车祸之后,她就天天哭,早就把眼泪哭干了。但此时,她似乎落泪了。

“妈,您别自责了,事情都过去了。”林南风安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