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露出鱼肚白，韩墨出现在灵城机场。
今天宜出行，航班没有延误，三个小时之后降落在凤城机场。
韩氏集团的司机早在机场等着。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进凤城仁华医院，这儿有全省最好的心内科。
韩仲禄被安排到各项设备齐全的VIP病房，邓蓉和韩长渝他们来过探过，刚刚走，留下韩章在守着。
韩墨走进病房，便迎上韩章不满的眼神：“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自己整天不在凤城，还要将他软禁在精神病院。这没病都憋出毛病来。”
“心病没法医的。”韩墨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凭心而论，韩仲禄所做过的那些事情，韩章他们听着都觉得手段过于狠毒，换别人下地狱都不解气。但这个偏是他们韩家的人，韩氏前任总裁，亲情的滤镜下，他们就怪韩墨不近人情。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痛不落在自己身上，反而会去责怪受害者不懂宽容。
韩仲禄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鼻孔处还贴着氧气管。原本是闭着眼睛，听到韩墨的声音便睁开了眼。
韩墨来到他的床边，站着俯身看他，一言不发。
他虚弱地说：“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难，见面就是临终关怀。”
韩墨说：“身体不好就省点力气，不要说话。多撑一段时间，我已经通知韩霜，她很快就回到了。”
韩仲禄说话确实费劲，他大口喘气，喉咙里还有堵塞物，使得他发出混浊的杂音。
待他顺好气，才又开口说：“我想见一见乔语和孩子。”
韩墨掐掐眉心，昨晚上他没睡好，一是因为乔语，二是韩仲禄，他已经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让他见吧，不甘心，再者乔语也不见得愿意来。不让他见吧，显得他怪冷漠。二十几年的父子情份，让他左右为难。
他冷冷地说：“何必在这种时候了还要为难我们呢？”
韩章听他这样说就恼火，一个箭步冲上来揪着他的衣领咬牙说：“韩墨你有没有一点人性？这种时候竟然说三叔为难你？他白养你二十年。”
韩墨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推到一旁去：“我没有人性是谁教的？”
韩仲禄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就像一个拉风箱在往外出风。他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吵。”
韩章不服气，指着韩墨说：“三叔，他就一个白眼狼。”
韩墨没好地说：“你省点力气吧，留着见韩霜。”
韩仲禄挣扎着想起来，监测他身体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声。韩章知道情况不妙，快步跑出去叫医生。
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冲进来，看一眼监测仪上的数据，然后对护士说：“快，准备注射肾上腺素，准备除颤仪。”
韩仲禄在昏迷前吃力地对韩墨说：“我道歉。”
医生把他和韩章赶到外面：“现在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抢救，你们先出去。”
二人站到走廊上，互看不顺眼。韩章给他父亲韩仲华打电话，告诉他三叔醒来被韩墨刺激到又昏迷过去了。
韩墨没有跟他计较这些。现在韩氏一家子人都拿他没办法。
刚才韩仲禄说要道歉，对韩墨心理触动很大。他做了那么多件错事，一直坚持自己没有错。乔语受那么多的委屈，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所以她一直意难平。
韩墨把手机握紧了，站了许久，才给乔语打电话。
“你能不能带乔安到凤城来一趟？”他先试一试乔语的反应。
“去凤城有什么事？”乔语警惕地问。
韩墨沉思，乔语接着说：“你妄想让我和乔安过去跟你一起住。”
“不是。是韩仲禄想见你，他现在处于病危状态，情况不太好。”
“不见！”乔语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他想向你道歉。”韩墨说。
“临终前的道歉没有诚意。是一种道德上的绑架。”乔语没好气地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乔语冷笑着说：“他快死了还要计算呢。我若不肯原谅，世人都会骂我不够大度，他毁了我幸福的生活，有谁给过我公道？”
听着乔语越说越激动，韩墨也不愿意勉强她。她的这个反应，本就在预料之中。
“你不想见就不见了吧。那些指责，我来承担就好。”韩墨说。
乔语听他这样说，愣了愣，过一会儿绝然地说：“不，不用你来承担。我去凤城，我要当着韩仲禄以及其他人的面说，我不原谅他。”
韩墨意外，随即反对：“那些话我听着跟你听着，有什么不一样？什么委屈我来受着就好，你只要快快乐乐的。”
乔语说：“我是我，你是你，根本不一样。他是要向我道歉，不是向你。”
这话有赌气的成份在。韩墨听她把他们之间分得这么清，一下子情绪也上来了。最终他还是控制下去，无奈地说：“要不要我帮你订机票？”
“要！既是你让我过去，那机票你得出。”乔语说。这下她又不说是自己愿意过来的了。
挂完电话，他叫秦朗给乔语订机票。
韩仲禄的抢救还没有结束。他挂完电话转过身来，跟韩章的眼神碰上。刚才他给乔语打电话，他也听到了。
“她愿意来？”韩章问他。
韩墨说：“人来是来，到时候说什么我可不知道。”
韩章一副“我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表情，鄙夷地说：“你们真是一生的一对，小心眼又爱记仇。”
“未经他人事，勿劝他人善。”韩墨才不吃他这一套。谁都想把道德的大棒往他和乔语上挥，他偏不让他们得逞。
韩章没话说了。某个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曾经说过：离那些不明白情况就劝你大度的人远一点，因为雷霹他的时候会连累你。他曾经奉这句话为经典，如果韩仲禄不是自己的亲叔叔，他恨不得替韩墨出手收拾他。
过一会儿，韩章的手机响了，是邓蓉打来的。韩仲华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韩仲禄又昏迷抢救，韩墨回来了。
“你三叔跟韩墨说了什么？”邓蓉问。
韩章看了韩墨一眼，对邓蓉说：“他说想看乔语和孩子，还要道歉。”
“她们母女过来？”邓蓉又问道。
“听说话的样子，应该是过来了吧？”韩章这个问题是看向韩墨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