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雪夜

春节还有一小段日子,慕之遥打算在王府过完节才走,王爷似乎不经常在府中,慕之遥也只是隐约知道楼君炎在忙什么正事,其中还调动她的虎符,陈敬秘密和她说王爷是在忙练兵的事。

虽然楼君炎在感情这总让慕之遥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人算了,但是正事上总是很靠谱的。

她便没有问过楼君炎的事,心中也放心王爷不会做得太出格。

陈敬也说王爷对弟兄们当成了一家人,相处间都没有嫌隙,都很喜欢这个驸马爷。

“驸马爷?”慕之遥好久没听到这种称呼,不禁重复了一遍。

陈敬看她想笑的样子,却正色道,“这有什么好笑地,公主一日是我们沧月的公主,往后余生,管他是北辰王还是炎君,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是沧月的驸马。”

慕之遥摇摇头,他们正坐在偏院的前厅里说话,窗子没有关严实,丝丝缕缕的凉风被屋中的火炉蒸暖,慕之遥让流萤为香炉多加一炉香,瞬间尘睛的香气四溢。

陈敬来到南冥后做的是草药生意,这些日子也做了不少南冥草药的功课,他问道,“这不是尘睛吗?”

“尘睛?”慕之遥只是在医术中看到过这种药,可入药,可作香料,只是她记忆中,那本老旧的药书上,尘睛的记录是很长的一大段,似乎有不少禁忌。

“你还不知道吧。”慕之遥说,“本妃要离开王府了。”

“王妃受欺负了吗!”陈敬激动起来,“卑职早看出来了,王妃住的这不是偏院是什么?王爷怎可以这样对您!”

慕之遥捏捏眉心,她就知道这事不好和他们说。

“不行……卑职过几日回沧月,一定要禀报给皇上他们!”陈敬猛地摔下杯子起身,杯中的水溅了出来,到处都是。

“不要。”慕之遥抬头对他说,很是沉静温和,“不需要的,就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我的选择,和君炎无关。”

陈敬憋屈地坐了回去。

自己国家公主千里迢迢嫁来南冥,居然过的是这样委屈的日子,依他看还不如不过了。

“知道了。”他还是觉得憋的难受,别过头这样说。

“告诉本妃父皇,不要为我的事太担心了,本妃若是想回去一定会回去的。”慕之遥掏出一封信交给陈敬,“这是给父皇和我母妃的,他们看到会明白的。”

现在给家里那边这样说,也不知道父皇和皇兄那个样子能不能接受。

只希望母妃可以在一边劝劝他们,如果是母妃的话,一定明白自己的选择。

堇色这次是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了王府里。

王带几个敢怒不敢言,楼君炎说王妃这几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她。

于是堇色被青柠王带几个夹道欢迎进了王府中。

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堇色甚至还凑到王带跟前,惊讶道,“原来王带大人模样这么俊俏,在下心中王带大人一直是个胖河豚呢。”

王带皮笑肉不笑,“堇色大人也不赖。”

堇色今天说是在给王妃帮忙的,把王府里的行李送到找好的下家去,他轻车熟路推开别院的门,然后又挑眉看了不远处的楼君炎一眼,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慕之遥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真正装进行李的却并不多,她看见堇色来,很是惊喜道,“他们见过你,应该没有拦你吧。”

堇色连忙摆摆手,“没,王带大人和青柠大人看见我可高兴了。”

慕之遥没往心里去,接着收拾起了东西。

“这些。”堇色拿起床边的一个小烛台,在眼前旋转了一下,琉璃的烛台流光溢彩,让他觉得微微炫目,“都是王爷给夫人准备的吗?”

“是啊。”她进来的时候就有,这都是沧月常见的一些小玩意,但是在南冥并没什么人用。

堇色将一把匕首在手里翻转,看那些署名都是惊天动地的大家的美人图和字画,啧啧称奇。

“这些人的画可不是想得就得的。”堇色评价道。

慕之遥对这些并没有研究,只是觉得好看。

堇色突然捞过来一个袋子,说,“夫人,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吧。”

“可以啊。”慕之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她只收了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没用的一概没有收。

只见堇色把那些美人图字画一股脑塞进了包裹里,还顺手放了几个精致的手工艺品,完了满意地拍拍手。

慕之遥并不知道这有些什么用,只当堇色格外喜欢这些字画。

入夜后,慕之遥躺在床上,灯火黯淡,她只点了一根蜡烛,虚幻的光影掩映,她睁眼到半夜,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眠了。

明日就要启程,大概是清晨,她不想被太多人看到。

到底是离别,她现在心中才开始钝痛,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走可能就是一辈子。

她和衣下床,取过一个烛台,推开卧房的门。

外面月色隐在飘渺的云层中,没有星星,树上积雪又厚了一层,仔细看才发现原来又在下雪。

细雪簌簌地往下落,慕之遥回屋取了一把油纸伞,再回来时,发现外面居然站着一个人。

楼君炎回望,那眼里仿佛是料峭春寒,又如同是让冬流融化温软春风。

她牵过他的手,他说,“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还没有等慕之遥想清楚,楼君炎把伞接过去,又紧了她的披风。

还是那件狐裘大氅,她来南冥没有带其他的,于是楼君炎的这一件,秋日围猎后给她披上去后,她就一直穿在身上。

两人不发一言地穿过别院,又踱步到政院,仿佛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没有人说话,一路上没有人,那些守卫大概都被王爷叫走了,于是王府中只有他们两人沉默地行走。

“夫人睡不着?”牧歌忧心地把被子掖好,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这么清醒,像是人们常说的失眠。

“本妃只是突然在想,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襄阳看着窗外,如墨一般的漆黑天空,雪安静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