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现在,王绮波又一次站到了顾韵跟前?,同一个地方,同样的两个人。
只是面面相对时只剩了无言的悲怆,两人眼里的光都已经灭的七七八八。
土豆还在疯玩,丝毫不受她们影响,院里的低气压只属于特有的人。
三年前事出突然,顾韵面对王绮波的发难除去顺从,找不出别的解决路径。
尽管之后她的日子过的荒唐又离谱,但怪不了任何人。
同样的,在她做出足够的让步之后,所有人也不该再把罪责往她的头上扣。
今天王绮波能站到这无非就是为了向南忆,相隔三年,她的初衷不会变。
但顾韵已经没有了那时的生涩畏惧愧疚等等诸多繁杂的情绪,徒留一丝麻木罢了。
既然王绮波一直没作声,这一次顾韵便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过来是为了什么。”顾韵语气平淡的打破沉默。
王绮波轻轻挑了下眉,似有意外,紧接着便摆出了一副静等下文?的态度。
顾韵:“你不应该来找我,三年前我按你的要求做了事,并且也给你留了体面。我那时候真心没想过再?跟向南忆有什么瓜葛,哪怕三年后也是这个态度。”
王绮波不知所谓的笑了声:“你是想告诉我你们俩没联系,我出现在这是多此一举?”
“不。”顾韵摇头,“相反我们俩有联系,并且相处的还很?愉快。”
王绮波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敛,整张脸跟浸了冰霜一般,原有的从容自这句话一出便有了要破裂的征兆。
顾韵不为所动,平淡的看着她,一字一语继续说:“不过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当然不止一次。我一开始实在没想着要跟他怎么样,毕竟我们有那么麻烦的过去,还有你这么一道坎,但架不住你儿子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还近乎用自残的方式来表达想要与我在一起的决心。”
到这里?,顾韵终于露了点笑出来,这笑很?普通,原本没什么意思,但是进了对方眼睛就很有挑衅的味道了。
顾韵:“这一点上你们母子两挺像的。”
王绮波原先若还意外于顾韵的直接,这会则已经开始恨了,将已经埋葬的很?好的厌恶恶心憎恨等情绪又一次剖开挖了出来,一股脑的又落到了对方头上。
她冷声警告:“顾韵!你别太过分!”
顾韵说:“我并不是想刺激你,只是告诉你真相,同时让你明白,找我没用,源头在向南忆那边,你要解决的不是我,而是你儿子。”
一阵风卷过,带着深冬特有冷冽和干燥,轻轻刮上两人的脸颊。
院子里?又突兀的静了下来。
顾韵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指尖一捻竟有点潮湿的意思。
她脸上看着淡定,其实内心多少有点忐忑,很?有种兵临城下的紧张感。
因为不知道王绮波下一招会是什么,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来对付自己,自己的先发制人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成功把她给扫出去?
顾韵顶着一脑门问号等她反应。
好在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
王绮波没再多费口舌,只问了一句:“我儿子知不知道你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
顾韵说:“反正他妈三年前用自杀威胁过我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王绮波冷冷的刮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顾韵看了眼时间,随后将土豆招进屋里?,照常给它放粮放水,结束后上楼,将原先整理好的行?李又给拿了出来,一件件放回了原处。
傍晚六点左右,这个季节,这个点,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道路两旁的华灯渐次亮起,往来的车流则变得越加拥堵。
往常这个点向南忆已经回了家,今天因为还有部分工作没有完成,之后又要休息,为了不耽搁进度特意留下在加班。
他给顾韵去消息说过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复,他也没有在意。
刚给项目部的打完电话,办公室门突然开了。
向南忆抬头,紧接着愣住了,手上的签字笔转了个方向放到桌上:“妈,你不……你没上车?”
王绮波将行?李箱往门后一放,沉默的进去,在边上的沙发坐了。
她的脸色看过去很难看,向南忆起身过去个她倒了杯水放手边,在另一头坐下,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王绮波思忖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在站台上遇到了过去的邻居。”
向南忆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嗯”了一声。
王绮波扭头看他,那双如春水一般的双眸中沉满了受伤与失望。
“她告诉我你搬去了老家。”
向南忆停顿了下,才又“嗯”了一声。
王绮波痛苦的闭了闭眼。
就算已经知道实情,从向南忆口中彻底证实时,那种冲击力还是极度强烈的,原本还能勉强压抑着的痛苦,仿佛被人狠狠戳了一个口子,疯狂的倾泻而出。
王绮波呼吸霎时粗了一些,似要努力压制,却又毫无办法的无奈。
向南忆担心的看着她,叫了声:“妈!”
“你别叫我!”王绮波音量陡然拔高,赤红着双眼看着眼前唯一的儿子,声声质问道,“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爸吗?你这跟往我心脏捅刀子有什么区别?你是嫌我活的太长吗?”
王绮波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像暴风雨中的枯叶残枝,脆弱又可怜。
哪怕是那一年得知丈夫出轨,她都不曾如此激动过。
王绮波不顾形象的抓了下头发,近乎自语般的开口:“你是我儿子,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为什么……阿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知道这是在问他,还是在自问。
向南忆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看着自己亲妈陷入疯狂的模样,他也有想把自己大卸八块的冲动。
然而如此局面是早有预料的,他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个自己最爱的女人,总有一个要牺牲。
向南忆在这个选择上自私了一次,哪怕这样的自私是无法被世人所接受的。
他静静的看着开始哭泣的王绮波,又唤了一声“妈”,紧接着开口:“先去休息吧,等情绪稳定点了,我们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王绮波崩溃的冲他吼,“我不接受,我接受不了这个女人,我今天把话落这了,你要真想好了跟她在一起。可以,我们就断绝关系,以后我的事你就少关,我是死是活你都别管,我告诉你,你们要敢在一起,我就让你们多背一条人命,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向南忆起身过去,轻轻揽住不停颤抖的妇人,双眼沉痛的看着某一处,手则又平又稳的拍抚着她的背:“好了,先冷静一下,别想这些了。”
王绮波抬手紧紧的揪住他的领子,像抓着命里最后的一丝光亮,下一秒赫然爆发出绝望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