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顾韵从善如流的从车上下来,一点不生气的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告别,沿着路牙子往前走,到路口站了一瞬,上了一辆车,绝尘而去。

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一点受打击的痕迹,跟过去一样的没心没肺。

陈牧转头看自己身边的男人,这位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脸部线条越发冷硬,双眼沉的跟墨一样。

“去喝酒?”他问。

向南忆停了两秒,才声音微哑的说:“不了,我回去睡觉。”

鬼信这人还能有心思睡觉。

陈牧一直都看不上向南忆什么事都往心里搁的德行,情绪发泄重来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把自己成天憋的跟只苦瓜似的有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没多劝,只是自作主张将车开去了最近的酒吧。

到了停车场,对面是大门,上方是一块五光十色略显俗气的灯牌。

向南忆将目光转向陈牧。

陈牧“嘿嘿”一笑,推了推他的肩头,脑子没填满的说:“走走走,喝酒去,大晚上的睡什么觉。”

这个点不算晚,酒吧的高,潮点还没到,不过已经隐隐有了不少人头,埋伏在阴暗中蠢蠢欲动。

他们到吧台,陈牧点了一排度数不高的。

向南忆靠在那,拖过一只玻璃酒杯,晃了晃里面暗黄色的液体,举到唇边抿了口。

他作息规律,烟酒不碰,生活向来有条不紊,是个很典型的“养生人”。

陈牧则恰恰与他相反,无拘无束,过的放浪形骸,近两年才收敛不少。

照理说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很难玩到一块,但也不知道怎么搞得,陈牧对向南忆很有眼缘,也或许是性格互补的原因,同事经年,相处的一直挺愉快。

“你一进门的时候看见她了吗?”

穿透重重音效,陈牧的问话陡然在向南忆耳侧炸响。

他轻点头,“嗯”了一声。

“一开始就知道她在这上班?”

“不知道。”

陈牧“呦吼”了一声,佩服的看着他:“那你还挺沉得住气的嘛,一点反应都瞧不出来,完全没有老相好的意思。”

“不然呢?”向南忆平静的反问,“上追着来一幕久别重逢的戏码,慰藉你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这话说的。”陈牧看着他隐在暗中的侧脸笑,“我的八卦之魂重要,还是你那滔天海浪的心情重要?何况最后不还是没绷住吗?话说你一天都下来了,怎么到临门一脚了却掉了链子?”

向南忆将杯子残酒一口饮尽,没回话。

陈牧盯着他看了数息,凭着自己对向南忆的了解,猜测说:“是余情未了,忍无可忍,最终爆发,给出强力一击?在众人的见证下,把你们的关系公布于众,让她避无可避?”

向南忆冷淡的瞟了他一眼,暗含警告意味。

陈牧霎时举双手,做投降状:“喝酒喝酒。”

向南忆面前的杯子立马便换了,他漠然的抚了下杯沿。

心想哪来陈牧说的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不过是见不得她那一脸云清风淡的模样,好似短短几年自己在她这就变得无关紧要。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已经可有可无的存在。

顾韵居然结婚了,她竟然一转头就结婚了。

就这么让他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笑话。

这个晚上,哪怕情绪不佳,向南忆也并没有放任自己醉酒,点到即止。

相反,陈牧到最后喝的有点不分南北。

出去的时候还是向南忆架着他走的,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谁陪谁解郁。

叫了代驾回去,上车后各自歪向两边,向南忆撑着额角闭目养神。

陈牧自顾自瘫在那享受如坠云端的飘忽感。

直到一个电话进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陡然激灵着直起身,正襟危坐的接了起来。

“啊,老婆啊,在呢在呢,正要回酒店,不晚啊,今晚这不是有应酬呢嘛,没让他喝,我都看着呢,嗯嗯,啊?电话给他啊……行行行……”陈牧默默将电话递了过来,黑暗中在那张牙舞爪的做比划,拉拢向南忆与他一起同流合污。

向南忆将手机举到耳边:“嗯?”

肖雅丽略显尖锐的嗓音自另一头传来:“我就怕你晚睡所以特意来个电话,结果你们真还没回去,搞什么呢,你手不疼啊?”

“还行。”

“还行?还行个屁,等会拍个照给我看下。”

“我药带……”

“必须拍照给我。”

向南忆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了。”

“赶紧回,别再耽搁了。”

“知道了。”

那边顿时将通话一掐,向南忆手腕翻转,将手机递回去。

陈牧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了句:“就这么挂了?”

“嗯。”

这会的酒劲去了不少,陈牧摇头将手机揣兜里,一边忍不住抱怨:“都不知道谁是她老公,关心我还没关心你多,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向南忆打断他:“你又不是残废。”

-

顾韵到家时客厅亮着灯,洗手间传出水声以及五音不全的歌声掺杂其中。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眼,随后转身去了隔壁间。

找出换洗衣物进了附带的洗手间,调完水温后,脱衣服站在花洒下。

顾韵往常洗澡用不了十五分钟,今天特意多冲了会,试图将莫名的疲惫和满心烦闷随着水流冲刷掉一些。

好半晌才随意用浴巾一擦,走出淋浴房,站到洗手台前。

镜子上的水汽一抹,露出一张冷淡,白描一般素色的脸,半长潮湿的黑发贴在脸侧,眼神清而冷。

顾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几年前的朝气蓬勃,不知道用这样一幅面貌迎接今天的向南忆,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不过有什么重要,不管他怎么想,都跟自己没太大关系了。

她拿过毛巾,胡乱擦头发。

洗手间门这时被敲响。

隔着门板传来文俊良好似缠着一层膜一样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什么事?”

“我妈周三要过来,跟你知会一声,我怕后面我忘了。”

顾韵“哦”了声,又说:“今天星期几来着?”

“星期一啊,你昨天休息才逛完街忘了?”文俊良似乎在笑。

顾韵转回身继续擦头发:“知道了。”

她在卫生间捣鼓了一阵,吹干头发,穿好衣服出去。

原以为文俊良应该走了,结果发现他翘着腿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破天荒的在翻一本顾韵闲来没事买来打发时间的小言情。

穿着灰色裤衩,白色短T,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

听到动静,他转头望过来,露出一张端方尚算干净的脸:“洗完了?”

“你还有事?”

顾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走去梳妆台那,拿瓶瓶罐罐往脸上抹。

她不是个合格的女人,护肤这档子事上也从来不尽心,只有想起来了才捯饬一阵,过个几天就又搁着了。

文俊良坐在她的斜后方,这个角度过去只能看到她大半的背影,纤细的身躯包裹在粉色睡衣下,可能是太瘦了,动作的时候衣服晃荡的厉害,空荡荡的越显单薄,但也会更加激起人想一揽入怀的欲望。

他合上书,放到一旁:“我今晚睡你这吧。”

顾韵正涂抹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变,侧头说:“今天怎么了?不玩你那破游戏了?”

“天天玩也没意思,毕竟成家了,人天天都抱着老婆睡,我都抱不到。”他笑了笑,嘴角带出弧度,柔和了五官的线条,原本的阳刚之气冲淡了些。

“随你吧,不过我今天很累,开了一天会,晚上又同事聚餐的,这会有点头疼。”

文俊良走到她身后,抬手按住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两圈。

顾韵突然起身避过:“算了,越按越难受。”

文俊良逼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一个重压双双倒进床铺中,呼吸间一股清淡的护肤品味。

他低头埋在顾韵的脖颈间轻轻嗅了嗅,低低出声:“好香。”

顾韵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浑身紧绷,忍着没把人推开。

她僵着声音说:“对了,你白天工作找的怎么样?”

上一份工作因为单位裁员,文俊良不幸被裁中,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他天天在家打游戏,或者偶尔出去跑个黑车,工作至今没定下来。

“过几天再说,一时片刻的也很难找到合心意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已经自顾韵衣服下摆探了进去,肌肤相触,冷热交接,细细的鸡皮疙瘩猛然冒头,然而还没有进一步动作,突然整个人抖了一下。

顾韵死死抓着身下床单等着,几秒后,他爬了起来。

顾韵手撑床铺缓慢坐起身,抬头看他。

文俊良表情不太好看,在那边搓了搓手指,抬眼跟顾韵对视,里面沉沉的涌动着压不下去的火候。

顾韵先一步躲开,整了下衣摆,说:“你去看医生了吗?”

“你希望我去看医生吗?”

“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只要你开心就行。”

文俊良哼笑了下,不知道是被憋得还是什么,瞬间火气就蹿了上来,语气极差的冲顾韵说:“你一天到晚装什么装,还我开心就好,我看你巴不得我趁早死,你少拿虚伪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