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算是过分了，上头还有老太太压着，她倒是还算清净。
可从竹儿将她梦中的一切告诉自己后，杨婉清便不似从前那样愚善，尤其是对她女儿不利的，更不会当做视而不见。
因此见殷竹竹坐到了她的身边，她便也不急着走了，万一老太太发难，她再怎么也能替女儿挡一挡。
“孙女前几日身子遭了风寒，因此没有日日来给祖母请安，的确是孙女的不是，娘亲疼爱孙女心切，这才从私库了拨了血燕给孙女补身子，我想着这几日我的病已经好了，祖母却忧心我们这些小辈身子不见好，所以今日孙女来，特别拿了血燕来孝敬您。”
秦素素又打算开口之前叫殷竹竹抢了先，马上将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她比谁都清楚，老太太看起来宽容仁和，其实内里比谁都小气，今天就算秦素素不提血燕的事，她也会想法子在娘亲面前提起，毕竟这样的好东西，除了宫里，恐怕别处也不会有。
与其以后再被老太太拿其他事做筏子提起，不如她现在给她想要的。
杨婉清听了此言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倒不是舍不得那些血燕，只是心疼女儿的懂事，那些血燕都是御赐的，她是家中幼女，最受疼爱，又自小体弱，因此许多贵重的补品，都放在嫁妆里送来了殷家，其中血燕最为珍贵，若老太太表现出了喜欢，她也会送来福寿堂，可是却是这种方式。
“作为祖母怎么会不担心竹儿的身子，你母亲刚刚送来不少滋养补品，你快快收起这个，好好补身子。”
听到殷竹竹这话心底有了一丝满意，只是表面上却推脱。
“这是竹儿的一片心意，祖母若是推脱，竹儿就要伤心了。”
殷竹竹从来不是个会撒娇的人，对对她不管前世今生都不过是寻常的也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因此平常语气劝道。
“竹儿有心，祖母却是更担忧你的身子，薛嬷嬷，去拿前儿老爷刚送过来的灵芝来，送到大小姐那里。”
果然只是面上推脱了一下便顺阶收下了。
殷竹竹又谢了祖母，花厅里顿时其乐融融起来。
也不过是表面其乐融融罢了。
秦素素知道自己再拿血燕 做筏子对挑拨对大房不满也是徒劳，见殷竹竹缓缓吹着丫鬟递来的茶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一般，朝着自己望了过来，绝美的小脸上顿时勾勒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美的如梦如幻，只是眼底多了一抹寻常不易察觉的讽刺。
秦素素心底一紧，想再去瞧，却见殷竹竹已经品尝起了茶，仿佛刚才那个略带讽刺的笑容只是她的错觉。
“祖母，大姐姐将她院子里不中用的婆子打发到了我的梅园里，这件事你可要为孙女做主，我虽然不如大姐姐尊贵，可一样是府里的姑娘，怎么能被人这样作践？”
殷梅明显不如秦素素会察言观色，虽她平日里擅在面前讨好，可一直以为殷竹竹母女在府里并不受宠，平日里在老太太面前什么殷竹竹的坏话不知道说了多少，老太太从来都没有训斥阻止过，眼下也没有多少顾忌。
“二小姐这话我却是有些听不懂了，平白无故的，竹儿为什么要送一个婆子到你那里，这件事有缘由，竹儿是你的嫡姐，污蔑府内嫡女，你知道轻重。”
殷竹竹十分惊讶母亲在她之前将这话说了出来，从前殷梅不是没有对她有过不尊重的时候，只是娘亲连秦素素都甚少计较，更不会为难一个小辈，不然殷梅对嫡母不敬，时常打骂下人，这样的做派，就算随意找个理由惩治，老太太都说不得什么。
杨婉清这时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这是她的血脉，却小小年纪就沾染了不安与愁色，她小脸绝美，若是从来无忧无虑，合该是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国公府小姐。
杨婉清不由的朝殷竹竹露出一个叫她安心的笑容。
知道娘亲这是因为疼爱她才一言一辞都护着，殷竹竹便乖巧不已的在下头坐着，并不露什么锋芒。
况今天殷梅这话若是放在私下里在老太太面前说，大约也没有什么，花厅里还有不少丫鬟在伺候，若是今天让了她，他们大房在府里恐怕是越发的压不住那些个奴才了。
“大夫人这样说，可是梅儿的错了？大姐姐仗着嫡女的身份便能随意将自己不喜欢的下人打发到别的院子里吗？”
殷梅边说着，边伏在腿边撒娇。
见老太太并不开口阻止她说这个，大约也觉得自己随意打发下人不满，即便刚才满意她将血燕送到福寿堂，可老太太可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他们从此和颜悦色。
“我心里记挂着二妹妹，怎么会对她不好，那宋妈也是个好的，在孙女院子里就十分勤谨，若不是上次二妹妹在我不在的时候去了一趟逐月阁，宋妈也与二妹妹亲近，但凡与梅园的走动都抢着去，我也不会忍痛割爱……”
殷竹竹的话并非听不出什么来，她闻言忍不住看了殷梅一眼，顿时眼底的慈爱也冷了些许。
她不满意杨婉清这个儿媳，不满意殷竹竹不如殷梅常在她面前，讨好也罢到底是在自己跟前，可是绝对不允许叫一个庶女生出能越过国公府嫡女的心来。
“我什么时候跟一个婆子亲近了，那么低贱的身份怎么配……”
“既然那婆子这么能干，竹儿拨到你院子里，你就好好的用着。”
打断了殷梅越加没有分寸的话，见殷梅虽然不甘心，却不再说话，她到底满意这个孙女的听话，也不再呵斥。
落清院中，杨婉清见自己女儿小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丝毫不为老太太的偏心难过，伸手拉过她的手，见殷竹竹小小的手上还有肉窝，她才十四岁，却已经这样懂事，顿时吩咐碧春去拿殷竹竹平时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