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直到看不见大房的影子了，这才停下脚步，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在杨婉清的房中，她是被那殷竹竹处处压制得喘不过气，方寸大乱，这全凭殷竹竹牵着走了。
一直到现在，她这腿哟，还是软的。真是没想到，本以为顺顺利利的借嫁妆一事，如今被搅和得变成了这样。她这条命，只能是过得了一日算一日了。
回想起殷竹竹交代的话，她这心止不住的思忖，殷竹竹到底是何意？实在是猜不透，想不透。
无法，她还是赶紧把这事儿办妥要紧，到时候自然就能明白这丫头片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喜娘想起之后要应付的秦素素，又是深叹一口气。这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若是一不小心露了馅，这两头她都得倒大霉。
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喜娘一张老脸皱成一团，脚步似千斤重一般，朝二房和暖楼走去。
……
和暖楼，院外。
碧春正交代外房婢女把这二夫人吩咐要的凤仙花给捣烂了，好做蔻丹用。正巧看见喜娘低着头，不辨神色的走过来，心中一凛，对着身旁婢女道：“你先把这捣鼓好的凤仙花送进去。”
支开婢女后，碧春连忙踱步到喜娘跟前，一脸严肃的说：“你怎么也不知道避着点，这明晃晃的就走进和暖楼，没被大房的人瞧出端倪吧？”
还需要瞧个什么劲儿，早就露馅了。喜娘这心中不禁诽谤，面上却一副笃定的模样，摇摇头：“无事，我进来前，特意绕着府院走了三大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呢，这腿都疼了。确保无人跟踪，才来这和暖楼，找秦夫人商量事情的。”
碧春狐疑的打量着喜娘，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那行，你在这暂且等等，我去通报夫人一声，你得了令，再进来罢。”
这时辰，想来也应该是那嫁妆一事有了眉目。如若她随意拒了，到时候秦夫人问起来，她也承担不起。
心念一转，碧春折身回了内屋，瞧见正在涂着蔻丹的秦素素，恭敬鞠身：“夫人，喜娘求见。”
“这个时间段，她来做什么？难道事情这么快就办成了？”秦素素手微抬，欣赏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你让她先进来吧，本夫人倒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是。”碧春领命颔首，退至院中，看着原地等待的喜娘，倨傲道：“夫人让你进去，你可小心着些，该说的详细说，不该说的一个字别提。”
呸，这作妖的小蹄子，哪里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喜娘心中暗恨，这今夜在大房受了一股子窝囊气，没成想，到了二房，正主没见到呢，就被这等小丫头片子使唤，真是气煞她。
“既然秦夫人叫我进去，我定然会小心，还用得着你说？”忍不住顶了一嘴，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横竖也逃不过这命，还受这气做什么。罢了，也不去看碧春难看的脸色，直接朝内走去。
喜娘一进这和暖楼，心里忍不住惊叹。这屋不知比大房好到哪儿去，就这脚下柔软的红毯，恐怕就不下千两，更遑论那摆着的碧玉瓷器，若是不小心摔碎了，要了她这条命都赔不起。贴满墙的大师真迹，摇曳的流苏挂帘……难怪都说，老爷最宠这秦夫人，果然不假。
心思千转百回，走到秦素素跟前却也不过几分钟，喜娘打一开始靠近秦素素就屏气凝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任何懈怠。
“奴婢，给二夫人请安。”喜娘低着头，恭敬请安。
秦素素也不带正眼看她，随意乜了一眼，慵懒道：“起来吧。今儿怎的这么沉不住气，冒冒失失就朝我这跑？”这话里头，夹着几分对喜娘这番举动的不满。
喜娘心中一紧，忙拿出自己想好的一套说辞，开口：“秦夫人赎罪，奴婢本来想明日再将此时告知夫人，可又害怕耽误了这消息的及时性，到时候担不起这罪。这不，奴婢才冒死打扰夫人休息，深夜前来汇报。”
秦素素这股火气才稍稍降了些，对喜娘口中所说一事有了兴趣：“哦？何事值得你这样动作，说与本夫人听听。若是值，我就不与你计较，可若是不值的话……”随意扫下一盏茶杯，只听见“砰的”声响，应声而碎。
喜娘瑟瑟发抖，这秦素素一向做事凶狠，不留情面。她今日若是不让这位夫人满意，只怕是要被剐层皮，才出得了这门。
“夫人息怒。”喜娘匍匐在地，颤声说道：“那嫁妆一事，奴婢一回府，就立即前往大房打探。不出所料，这杨婉清是真有一大笔丰厚的嫁妆，而且数目可不小，价值可远远超过万两黄金呢。”
秦素素起先一直玩弄着手中的蔻丹，百无聊赖，听闻这嫁妆数这么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说的可确有此事？那杨婉清这嫁妆竟然值这么多？”她这心思一下子就活络起来，这笔嫁妆，她说什么也得抢过来！
喜娘见秦素素有了反应，连忙道：“是啊，奴婢起先也吓了一跳呢。于是奴婢这心下就在想，这嫁妆说什么，也不能让杨婉清一个人占着不放手。怎么说也得想办法拿出一大半孝敬秦夫人。”
想到殷竹竹交代的说辞，她继续道：“杨婉清方才已经同意用那嫁妆替奴婢还债，她还特意吩咐奴婢说，此事切莫透露给老爷，若老爷知晓了，定然会加以干涉。到时候，这笔嫁妆，只怕都没了。”
秦素素听闻此话，心下别提多高兴了。这话头跟之前她的打算简直是一拍即合。
果然，这笔嫁妆老爷都盯着呢，没准，也正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把将那杨婉清的嫁妆划为国公府的名义。
如果她帮助老爷完成这事儿的话……秦素素心下不断思量，望着地上的喜娘，淡淡道：“看来那杨婉清对你是推心置腹，这些带把柄的要命话都与你说，本夫人且问你，这嫁妆一事，你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