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情时期,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走动。
倘若不是看在桓幸是定国公嫡女的面子上,他也是不会让她进屋的。
桓幸这才笑着解释来意,她眉眼弯弯笑得极美,天然不加刻意的笑容让人更生几分亲近。
“最近灾情严重想来童老爷也是知情,我寻思着放量粮赈灾,然而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因此想着和富甲一方的童老爷商量商量,看看大家能不能一起办事这样更容易些。”
听到桓幸的来意后,童老爷的脸不动声色的暗了几分,嘴角的笑容没方才那么亲切了。
童夫人更是不加掩饰,直接赶人,“桓小姐是吧?你也知道我们上下人口众多,光是自己吃用都不一定够,我们的力量也居然不能与朝廷相比,还恕我们无力帮忙,你请回吧。”
言语之干脆,似乎没有回缓的余地。
对于他们的反应,桓幸早就有心理准备,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碰壁了,她早已习惯人性的冷漠。
原本离开的身影,又默默的回到厅堂,在一旁悄然落座。
童夫人的目光望过去,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听到桓幸说赈灾之事就来了兴致。
不管母亲怎么瞪他,他都不为所动,等着桓幸的下文。
桓幸勾唇一笑,将自己的设想说与对方听,“当然我明白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凭白奉献的道理。我们用粮食雇佣百姓干活,到时候谋取到的利益还是返回你们,你们觉得如何?”
原来以为桓幸打算空手套白狼,他们自然是不情愿的,可没想到桓幸只是打算以此为起点,联接大家一同做生意。
到底是商人起家,童老爷起了点心思,觉得有点意思。
他原先不情愿赈灾,一是舍不得发放粮食,二是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
一天以乞讨生活,凭白得到粮食生活下去,未来就不情愿干苦活养家,到时候整个人就废掉了。
他不愿意这么做。
他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桓幸这个提议就很好,他们不光可以赈灾放粮做好事,又可以让百姓重新劳动为他牟利,也可以让城里的百姓振作精神,开始新的生活。
原来风影不知桓幸的想法,她都没提过。
她的想法徐徐道来后,他不禁用崇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他一直以为的绣花枕头京城第一女子,居然这般有想法有头脑,并且不畏艰难勇于实践。
这样优秀的桓幸,足够站在太子的身侧。
童安和的双眼迸射出亮光,看向桓幸的目光中多了些内容,闪烁的亮光让桓幸朝他看去。
“桓小姐,你的想法很好,我愿意和你一道赈灾放粮。”
还不等童老爷开口,童安和已经率先答应了桓幸,并且扬言和她一道。
桓幸眉眼弯弯,笑得愈发温和。
“混账东西,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一天天的吃饱了饭没事做,就想着救助百姓,你当你是地方父母官吗?总把责任把自己身上揽!”
童夫人没好气的数落着儿子,她就知道儿子听到桓幸的话要坏事。
童安和不管母亲的数落,认定桓幸的主意很棒。
他转头看向父亲,他了解父亲的为人,他也是愿意救助百姓的,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出发点。
在深思熟虑之后,童老爷郑重的点头,放手让儿子去干,“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干得漂亮一些。桓小姐是女子,记得多承担些苦力活,别让女孩子受苦受累又流汗。”
童安和咧嘴笑得很欢乐,重重点头应下。
童夫人没料到他们父子两一拍即合,没好气的双手环臂,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罢了罢了,就随他们去闹吧。
索性家产是败不完的,先让他们折腾看看。
桓幸当天就和童安和讨论起放粮的相关事宜,她对此事不了解,好在童安和此前偷偷放过一次粮,有点经验之谈。
这天回院子已经天漆黑,桓幸高兴地哼着小曲儿,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办成事。
她在有想法之前是不敢设想结果的,或许没有人会同意她异想天开的想法。
没想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她开心的回到院子,发现一道笔挺的身影正站在廊下,目光朝着她这边看来。
她的脚步登时一顿,口中的小曲儿也戛然而止,他怎会在这。
在楚邢恻恻的注目下,桓幸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冲着他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楚邢嗤了一声别开头去,言语奚落着桓幸,“只有在你行礼的时候,我才知道你还道我是太子殿下。”
聪明如桓幸自然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他是在说她平时说话太没大没小,想说什么说什么没点顾忌。
她顿时一噎,心头发虚。
目光闪烁着不去看他,樱桃般的红唇紧抿着,吃瘪了不敢回话。
楚邢瞥了她一眼,不与她计较,只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想到下午她的战绩,桓幸就来了精神,整个人意气风发起来,全然没了方才在楚邢面前的唯唯诺诺。
“我下午去童家让他们和我一同赈灾放粮,你猜怎么着?他们同意了!愿意出一百石作为首批赈灾粮,供我救助百姓。”
楚邢倒是没想到桓幸居然真的办成事了,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认可,见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眉眼中迸射出鲜活的亮光。
察觉到她在此事上找寻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认可的点点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出言鼓励她:“做得很好。”
桓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任他揉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瞪得老大,不明现下的情况。
在她的设想中,楚邢会对此嗤之以鼻,因为相对于他所做的事情而言,她做的事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他仍旧鼓励夸奖她,给她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她微微仰起头,看向他那张刻薄的铁板脸,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什么时候这么友善了。
“怎么了?”楚邢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借着廊下的烛火,依稀在她清亮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