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柜台上,简单吩咐了王洪氏几句,不过是看好门户,结清账目,保存好菜品之类。王洪氏一一答应了,笑着直把她往外推:“我都知道了。好不容易成大人回来了,你赶紧回家陪陪夫君,尽夫妇之道吧。”
薛长东不知什么时候,钉在王洪氏身边,也闷闷地说:“对呀。我留下帮忙,没问题的。”
叶斐然:“……”
好吧,她又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才真的傻病发作了。
她离开店子,成甯把她拉到马背上,圈着她。阿紫通人性般,咯噔咯噔,慢步走起来。
他身上雪松的香味包裹过来,叶斐然心跳加快了。
“二丫,呵,”成甯薄唇凑到她耳边,“好久没有抱你了。”
叶斐然说:“不要这样。”
好多人看着呢。
外人眼里看着,却是丈夫扶着妻子在马上缓缓行走,并无异样。
成甯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没事。”
叶斐然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浑身燥热:“别……”
恶作剧得逞,满足地低笑,成甯在她粉颈再轻轻一啄,却没有继续使坏了。
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叶斐然在回程上心潮澎湃。
成甯的胸膛宽宽的,很温暖,她脖子稍稍向后,恰到好处地,可以把小脑袋搁在他的肩窝上。
这是一个天然的人肉枕头。
琼州郡的冬天也是开花的,这是路边的小白花,名字叫“虾钳草”,跟雏菊很像。黄的花蕊,白的花瓣,散落在田埂上,偶尔会经过两棵影树,影树的花是热烈的红,好像要把天空染红一样。
咯噔咯噔咯噔……
马蹄声单调,平稳,叶斐然看着眼前斜阳蓝天,阡陌交错,忽然之间,心中平生一股酸痛。
不知道此情此景,此生还能有几回?
她只盼望着眼前的路永远走不完,成甯永远这样护在她身后,爱她宠她,永生不渝。
“你在哭吗?”
成甯低沉有磁性的声线,把她唤回现实中:“嗯?”
脸颊上凉浸浸的,叶斐然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淌下两行热泪来。她胡乱地乱抹:“风吹了!”
“你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呢?”成甯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腰。
村口大榕树树冠已出现在眼前,叶斐然盯着那蓬蓬勃勃的一大片,紧张得掌心冒汗:“我什么都没想!”
成甯说:“你不坦诚。”
“才没有!”
成甯紧了一紧她腰,纸唇凑到她耳边:“不坦诚的孩子不可爱噢。”
卧槽……
这谁顶得住啊……
“你哭什么?嗯?”
如果成甯的胳膊不那么有力,成甯的呼吸不那么炽热就好了。
她的防线不会瓦解得那么快!
“说!”
“哭……哭我们啊。”
“继续!”
叶斐然觉得快要融化了,从没试过这样后悔,上了成甯的马!
这分明就是一场刑讯!
又甜蜜又酸楚,就像无情的手术刀,层层把她的灵魂剖开!
她说:“如果我们可以一直像现在,那就好了!”
她说话又带了哭音,声音颤抖,身子也是,又抖又烫,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不像话了。
成甯“哦”的一声,叶斐然心吊到嗓子眼,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但除了又紧了一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之外,他什么都没做了。
阿紫通人性似的,绕过了村子里人烟稠密的地方,绕了个远路走向蕉园。
神骏识途。
“唉……”男人长长地叹气,“你信不信,王亭亭还会卷土重来?”
叶斐然愣住:“为什么?”
成甯说:“因为她是真心爱我,她不会放弃我的。”
这句话从别的男人口里说出来,会显得非常自恋,但成甯不会。叶斐然完完全全相信他在说实话。她原本有些平复的心跳,又加快了。只是怔怔地,保持沉默,倾听成甯接下来的话。
成甯说:“我救过她。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个弱质女流,被禁锢在那样的家族里,挺可怜的。我就和她聊聊天,开解一下。没想到,她当真了。她让王家以宁儿的性命为要挟,让我带着宁儿,入赘王家。我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离开了虞郡。”
“我对你好,被她发现了,她很不甘心。”
叶斐然听得呆了。
成甯说:“前几天她追到琼崖县去了,拦住了我。她让我跟她走,我装傻,最后逃脱出来。王家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危险。如果他们捅个鱼死网破,我……我或许也只能尽力护你周全。”
叶斐然发现成甯没有提小虞,她问:“那小虞呢?”
“小虞的身世决定他没办法置身事外。”成甯摇摇头,眸光深邃,教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重心事,“你不一样,你是无辜的。”
他忽然松开另一只握着缰绳的手,抱紧了叶斐然。
叶斐然问:“她是真的爱你?”
真是很奇妙,她听见成甯这样说起王亭亭,心里竟然没有半点醋意。相反,知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能够爱到这种地步,她对王亭亭肃然起敬。
无论在什么朝代什么时候都好,世界上最勇敢的人,除了战场上的士兵,还有情场上的痴人。
成甯说:“是。”
叶斐然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你,而是我的其他东西的话,我可以让给她的。”
“那我呢?”
“不让。”
成甯笑了笑:“所以,我是一件东西?”
叶斐然:“……”
“好无情,不过我喜欢。”
知道他在调节气氛,不让自己再控制不住泪匣子,叶斐然很给面子地破涕为笑:“哼……”
“你弄粮行,弄钱,这些都没错。有我在的话,无论他们闹什么幺蛾子,我总能摁得住。但是你要会保护自己,照顾自己。”
叶斐然说:“你怕宁儿的事,会再次发生在我身上?”
成甯眼底闪过一阵异样光芒:“王亭亭很会钻牛角尖。王家的势力也很大。至于我……我练过武,习过文,见过生死,落魄过也富贵过。只要我保持警惕,王家也好,皇帝也好,谁都好,没办法弄过我。”
叶斐然说:“我也不是宁儿。”
成甯看起来,好像放下心的样子。
他再次抱了抱叶斐然:“好二丫。”
男人低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