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景熙帝,四公主关上门,对叶斐然说:“叶恭人,看来柳贵妃没耐住性子,要对你下手了。你在宫里过了今晚,明天就出宫吧。今晚把东西收拾干净,千万别留下曾经长住过的痕迹。”
“此外,坤华宫里的人都信得过的,不会有人出卖我们。”
叶斐然知道事关重大,点头答应:“你自己也小心些。过了年就是你大婚了,这段期间,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柳贵妃用柳远来乱了你的心。”
好不容易把四公主给掰扯到正道上来,叶斐然不能让自己的功夫白费。
四公主说:“我知道。叶恭人,真的谢谢你。等我到了北境,我给你写信。”
她说到这里,一阵伤感,哽咽了一下,说:“为什么我没有早些认识你!”
屋里的气氛顿时伤感起来。
“你不要这样子啊。”叶斐然轻轻拍着四公主手背,说,“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只是琼州海边一个小农妇,是我天大的福气,才能换来我们相识的缘分。以后常常想起彼此,就等于我们还在一处了。你要做个好王妃,教化好你的百姓。”
她把剩下的美颜膏,一点不留,全部给了四公主:“这些美颜膏你拿着,坚持敷脸不要停了。出嫁之前这段时间,只要你想见我,尽管派人传我进宫,很方便的。”
四公主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
父皇太过威严,母后太过端着,兄弟姐妹之间,规矩太多,宫人对她又是恭恭敬敬的。此时遇到一个既教她道理,又关心她,还能有无数新鲜故事讲给她听的同龄人,不知不觉地,起了很深的依恋之情。
她鼻音越发浓重:“谢谢你,叶恭人。”
“不要喊我恭人了,”叶斐然说,“我闺名叫叶斐然,在家序齿排行第二,乳名二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二丫。”
“二……二丫?”四公主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蛮不适应的。
叶斐然眼神鼓励她。
四公主清清嗓子,又叫了一声:“二丫!”
叶斐然轻轻应道:“诶!”
四公主觉得,好土气的称呼……不过,她喜欢!她来劲儿了,说:“我的闺名叫雷珂,王字旁,一个可以的可。我的乳名……我……我没有乳名。”
有点儿赧然地垂下脑袋,雷珂很沮丧。
叶斐然说:“那我叫你珂儿吧!好不好?”
“珂儿,好啊!好好听!太好了,我也有小名了!我也有小名了!”雷珂孩子似的,高兴得又笑又跳,把叶斐然都给逗乐了。
既然四公主已经痊愈,就从皇后的主殿里挪到东配殿里住了。晚上,为了让两个年轻女孩吃得自在,皇后特意命不需要到主殿立规矩了。
开饭之后,御膳房又送来几道好菜,是景熙帝赐给四公主和叶斐然的。
菜固然很美味,更难得的是那份荣耀。
叶斐然高高兴兴地受落了,大大方方谢恩,山呼万岁,让传膳太监十分满意。
在皇宫呆了最后一晚,叶斐然把自己用过要求被毁掉的东西收进空间里,半点痕迹不留下。第二天一早,拜别皇后请辞。
皇后一身翟衣,受了叶斐然的磕礼,说:“听说你家受到皇上赏赐了不少银子,我就不赐那些俗物了。这里有两株老山人参,你不日就要回琼州上任,带回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这个三凤衔珠步摇,还有这挂冰种紫罗兰翡翠珠子,是给你的。你平时穿得太朴素了,逢年过节,也得打扮打扮。”
叶斐然谢了恩,茜贝亲自送她回了家。
回到四合院里,打开门,薛长乐正在扫地,叶斐然喊一声她的名字,薛长乐一怔,没有过来应答,而是站在原地使劲揉眼睛。
叶斐然微笑着说:“怎么?不认得我了?”
薛长乐这才飞身扑过来,“夫人!可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哈哈哈,你以为我干什么去了?不会回来吗?”叶斐然笑呵呵地抱了抱薛长乐,旁边的茜贝看呆了。
拿出银子来赏赐了茜贝,关起门来,清点好皇后的赏赐。
然后主仆才细叙别情。
家里没什么好说的,薛长乐只是说,最近又开始出现了刺客,像是永昌王那边的人。叶斐然关心地问那边的战事,薛长乐说,暂时大顺军占上风,本来有好几次战斗可以一举歼灭对方的,但被兵部尚书狄虎延误了战机。皇上生气了好几回,本来成甯应该回琼州上任了的,也愣是被景熙帝留下了。
苏氏托人送来了家信,叶斐然赶紧展开来看。
信上,字迹娟秀,出自小虞之手,道:“大姨生了一个女孩儿,母女平安。小表妹长得很可爱,粉团子似的。乳名叫小云朵,大名暂时还没起。大姨夫被授了琼州郡判官,从七品。家里阿黑生了一窝小狗狗,三黑两黄,疑似村头李大爷家大黄狗下的种。”
一个未解之谜揭开了,叶斐然会心一笑,继续往下看。
“我今年的课业还是全部甲级甲等,毫无惊喜。倒是觉得娘书房里留下的一本《富兰克林传记》有意思一些,看了十几遍之后,书翻烂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重新默写了两本新的了。此外,《几何原本》及《微积分》也甚是有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市面上书店老板都不知道有这种书卖?”
叶斐然:“……”
啊啊,她自己默写下来看着玩儿的书!被熊孩子发现了!!
下决心回去之后立刻整理书房,继续看下去……
“小母马的肚子很大了,请李大爷来看过,随时要生。可惜长乐姐姐不在,估计到时候需要请舅舅和兽医帮忙。此外家里一切安好,儿听闻爹爹升官在即,十分开心。希望早日能够一家团聚。”
小虞性情内敛,后面的那两句虽然简单,叶斐然能够想象,孩子鼓起了多大勇气写出来。
看完了家书,故乡一草一木,仿佛近在眼前,如社戏之于鲁迅,如月台之于朱自清,她十分挂念家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