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十棒杀威棒

田胜凯慌了神,他发现事情脱离了自己控制。原本想象的,他和田武军在公堂上侃侃而谈,叶斐然那小丫头片子囫囵话都说不出一句,最后他们大获全胜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而叶斐然以软糯温柔的态度,还有苏阿阳那老实巴交的说辞,获得了王博佐信任。

也怪田武军和田胜凯在沙坛村只手遮天太久了,久到他们成了井底之蛙,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以致一跳出沙坛村的地界,他们那套就不好使了。

等苏阿阳说完,王博佐又问了苏叙一些话。苏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只说自己是叶斐然舅舅,是沙坛村人。因不放心外甥女年幼惹上官非,所以,特意陪伴而来。

苏叙的话引起大家注意,大家才发现叶斐然不过盈盈十四五。顿时又博了一把同情。

“小小年纪的买田置地就不容易,还要受村霸磋磨。”

“堂堂里正逮着女人和老实人来欺负……”

气得田胜凯和田武军七窍生烟,他们最要面子,却丢脸丢到县太爷面前去。

王博佐连连拍打惊堂木,把沸腾的人声给压下来。

王博佐说:“此案乃是因田武军强行租地而起,叶氏和苏阿阳伤人纯粹出于自保,本无害人之心。着无罪释放。田武军欺行霸市,恶意伤人,藐视公堂,罚领三十大棒。田胜凯身为里正,纵容村民作恶,无视民约,本官当面申斥,以后不得再犯。本案判毕,退堂!”

田武军没想到,自己在村子里挨了打,升堂之前挨了打,最后还得再挨一顿打。今儿个他的臀算是和棍子对上了,一直在亲密接触。

他看了一眼好端端站在旁边的叶斐然,那俏生生迎风而立的样子,宛如一支修竹。心想我不好过,你也得陪我一起挨打,于是指着叶斐然大喊:“大人,击鼓鸣冤之人,按照律例不是也得打十棒杀威棒的吗?她击鼓了,为何大人偏偏绕过了她?大人,莫非你的徇私?”

在场的衙役并其他人等,听见田武军的话,都默默地祭奠式看着他。

他一介草民,就算是村里一霸,居然就敢当面质疑县令徇私?

就算真的是县令徇私了,他这吵吵嚷嚷出来,不是找死吗?

王博佐倒是好脾气,原本已站起身了,居然又坐下来。与其说他好脾气,不如说早就等着田武军来这么一套了,王大人不是善茬,对于那些敢冒犯自己的人,他是一定要杀一儆百的。

他说:“田武军,你可知道你面前的女子是谁?”

田武军眨眨眼睛,感觉到事情不对味了,他说:“她是叶斐然,苏老秀才的外孙女。哼,就算是苏老秀才的外孙女又怎样?老秀才可以见官不跪,他的外孙女儿却不行!”

敲鼓的平民白身要打十棍,叶斐然敲了鼓,叶斐然就得受了这十棍!

他皮肉厚,能挨打。叶斐然那小身板儿,只怕未必承受得住!

只要能看见她废了,哪怕打得血肉模糊,他田武军就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就开心!

王博佐看白痴地看着他:“她是苏老秀才的外孙女。但她的夫君是本县的猎豹英雄,还是宁昌王府小公爷的救命恩人。她受了宁昌王世子封赏,本人就可免跪礼的!”

“她本身无罪,不过怀璧有罪。只因买了肥田就受你欺负,本身蒙冤,前来敲鼓申诉本身冤情,本官又不是那种昏聩无能之辈,怎么会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打?”

“田武军,你动辄喊打喊杀。是不是平日就习惯用此等手段,要挟村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又何德何能,可以对无辜村民生杀予夺?”

“也罢,你这样渴望打人,本官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加你十棍杀威棒。希望你日后对别人棍棒交加之时,能念及今日挨打之痛,多些怜悯之心,也算不负本官一场苦心了!”

田武军晴天霹雳:“什么?又多十棍?”

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是被拖出去的。

叶斐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抹凉意。

她早就想到田武军会来这么一茬,这么迟才来,她还以为他忘了呢。如果田武军真的忘了,倒是可以少受一点儿苦头了。

周围的老百姓,却被王博佐那番义正辞严的说话感动得热血沸腾,爆发出阵阵掌声、叫好声!

衙役们扑上来,拖着田武军下去开揍,叶斐然瞥一眼那些衙役,发现里面有好几个步履沉稳,眼藏星光。不由得暗暗纳罕:他们看起来功夫很好啊,怎么也在镇上当衙役?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老百姓的欢呼声中,恶霸田武军开始受棍,也把叶斐然的注意力分散掉了。

一切尘埃落定,王博佐这才正式退堂。

……

田武军挨了一顿打,被血肉模糊地抬了回去,没有十天半月养不好了。挨了县令当面训斥的田胜凯,威信在村子里一落千丈。

田家本来就不是无缝的鸡蛋,一旦强权出现一丝缝隙,许多平日被田武军压制的宵小趁机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田家以高压强权加胡萝卜巩固出来的恶势力,正在悄悄反噬他们自己。

在田家内部暗流汹涌时,叶斐然争取到喘息的机会。她让苏阿阳抓紧时间耕种,她自己火山村、沙坛村两边奔波,忙得不可开交。

人的潜能是逼出来的,迫于现实,叶斐然竟学会了套马车,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一匹小母马和小马车,马不是什么良种马,又黄又瘦,车也是最朴素的车。

反正她只需要代步,也不在乎村里人怎么说,每日驾着车子几个地方来回窜,人也累得持续瘦。

她知道田武军受伤,必定会削弱田家势力。只要削弱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分化瓦解。田家在沙坛村盘踞已久,形成一股势力,她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

但是投鼠忌器,现在掣肘叶斐然的,只有一层关系,就是舅妈和田武军是血亲兄妹。

如果田氏不和田武军脱离关系,那么田武军很有可能借着这个血缘关系攀咬上来。虽然最终叶斐然可以解决他们,但终究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