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大昭京都

嗓音一落,长月便挪开了目光,不准备说话了,只是簌簌的冷风无止无尽般朝她迎面而来,那一股子寒凉之感仿佛都渗入了皮肤,略生疼痛。

长月强行硬撑,宁愿坐在这车外受风,也不想入车闻香,哪知仅是片刻,车内妖异之人则是出了声,“长月公主透气若是透好了,便快些进来。”

长月眉头一皱,并不理会。

不多时,身后车帘突然被撩开,一道柔魅的嗓音自耳畔响起,“长月公主僵坐在这里,可是在等着本宫亲自出来邀你?”

这话一出,长月未及回神,手腕已是被人扣住。

长月心底骤然一沉,转眸一观,意料之中见得一张俊逸邪魅的脸,此际,这人正笑得懒散魅惑,一双修长的眼睛就这么弯弯的勾着,异色的瞳孔内卷满了灿笑与试探,却仅是片刻,他便稍稍挪开了目光,朝车前道路扫了一眼,又道:“冷风拂面,倒也清神。若长月公主当真喜欢坐在这里,不如,接下来几日路途,长月公主便与扶渊一道一直坐在这里,如何?”

一直坐在这里?

长月眉头更是一皱,心底增了几分咒然。纵是她从不曾骂过人,但此际,竟也有被这妖异之人逼得想破口而骂的冲动。

这人永远都是一张笑脸,却无疑是一只笑面虎,那弯弯的薄唇内道出的邪魅温柔的话,虽嗓音磁性,但却时时都会伤人害人。

若要与这人对抗或是用些心计,她慕容长月自是白费功夫,是以无论是逃跑还是在他面前虚以应付,都全然不可掉以轻心。

心思如此,长月敛了神,片刻,她也循着他的目光朝马车前方的道路望了一眼,终于是淡漠出声,“坐在这里虽好,但却着实太冷,长月,还是入车内为好,必要时,也可伺候宫主。”

身旁之人妖然而笑,面上并无半分诧异,仿佛早已猜到长月会妥协,只是即便如此,他兴致也依旧大好,随即挪了挪身子,魅惑盎然的道:“既是如此,那长月公主便随本宫进来吧,车内的花瓣,倒也需长月公主亲手来碾碎,若是不然,这制香的过程,怕是真要半途而废了。”

嗓音一落,也未顾长月反应,他便先行撩着帘子慢悠悠的挪进去了。

长月心底起伏,无奈叹息,面上之色却是越发的冷冽,待在原处再度坐了片刻后,才转身撩着帘子入了车内。

一时,浓烈的花香再度扑鼻,长月皱着眉头,强行忍耐,随即一言不发的开始碾着花瓣,纵是花香浓烈,长月也仅是待全然承受不了时才稍稍挪身至马车边缘,随即探头出去呼吸,待稍稍好受一点后,便再入得马车继续碾花瓣。

整个过程,长月都是皱眉强忍,待将花瓣碾碎,甚至将花瓣循着那妖异之人指示之法炒好并装入绣袋时,长月头脑晕沉,终于忍不住将马车窗户与车帘全数撩开,大口呼吸。

然而不多时,头脑的晕沉虽略有减弱,但脸颊却是隐隐开始做疼。

长月不由伸手摸了摸脸,一时,心底陡生戒备,随即回头朝对面妖异之人望来,低沉道:“宫主可有铜镜?”

那妖异之人慢腾腾的放下装花的绣袋,勾唇而笑,却是摇了摇头,邪肆魅然的目光在长月面上流转几圈后,懒散问:“长月公主要铜镜作何?”

长月眉头一皱,只道:“不过是问问罢了。”嗓音一落,便再度回头过来,迎着外面拂面而来的冷风,稍稍松神休息。

马车颠簸摇曳,路途艰险,中途几番都停了下来,待扶渊等人将堵路的雪铲开,才得以继续通行。

待天色将近黄昏时,长月一行终于是入得一个镇子。

这镇子极小,天寒地冻,路上行人并不多,倒显得格外清冷。

扶渊等人将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众人皆下马而入客栈休息用膳。

待长月一行刚坐下,小二急忙送来菜谱,奈何妖异之人仅是懒散扫了一眼,便朝扶渊望来。

扶渊立即领命,上前与客栈掌柜的交谈了几句,随即便领着两名黑衣人步入客栈后厨。

不多时,热腾而又精致的菜肴一盘皆着一盘的端来,伺候在旁的客栈小二惊呆了眼,甚至店中其他食客也纷纷朝这般惊愕打量。

此番做派,奢靡而又高调,这妖异之人出行,着实是太不会收敛。昨夜还在林间遇袭,这人便该收敛锋芒,低调而为才是,哪知这人偏偏不是个低调的主儿,即便遇袭,也仍旧高调而又奢靡,走到哪儿都要弄出些大的动静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他行踪似的。

长月心生复杂,冷眸朝他扫来,却是突然与他那妖异带笑的目光对上。

长月微怔,正要垂眸下来,这妖异之人却是突然将空碗朝她这边推来。

长月眉头微皱,却也并未出声,仅是执筷为他碗中布菜,待完毕,才将碗推至他面前,眼见他慢悠悠的执筷而食时,长月才稍稍转眸,将目光朝小二落去,低道:“小二,此店可有铜镜?”

小二一怔,一直惊愕落在桌上菜肴的眼珠子突然回神,仅是片刻,他循声朝长月望来,然而待目光触及长月面容的刹那,他犹如吓着了一般,浑身都颤了几颤,随即便慌张的挪开了目光,忙道:“有。姑,姑娘稍等。”

嗓音一落,正要动作,却是被那妖异之人唤住,“慢着。”

小二忙稳住身形,扭头朝那妖异之人望去。

长月心底一沉,顿觉这其中有诡。

她蓦地朝那小二道:“去拿铜镜来!”

小二忙要动作,却是被那妖异之人再度唤住,最后立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朝那妖异之人与长月望着,全然不知究竟该听谁的。

长月眉头紧蹙,终归是转眸朝身旁妖异之人望来,冷沉出声,“宫主这是何意?”

他勾唇而笑,面上并无半分的情绪起伏,反倒是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朝长月柔着嗓子道:“本宫倒也不知,长月公主先前对那鲜花倒是过敏,而今你容貌稍有变化,若是窥镜自照,怕要失望。”

长月心底骤然起伏。

什么叫稍有变化!这妖异之人的意思,是她此际的容貌有损?

心思至此,长月骤然全数明白过来,难怪,难怪当时出得马车坐在扶渊身旁时,扶渊扫她一眼,神情便全然不对,也难怪如今这小二见了她的容貌,竟还会浑身发颤,若非容貌损得严重,这二人岂会如此反应!

长月神色冷沉至极,也不愿与这妖异之人多说,目光再度朝小二一落,“拿铜镜来!”

小二拘谨瑟然的立着,下意识的朝那妖异之人望去,眼见他并未再出声阻止,小二这才急忙朝前小跑离开。

仅是片刻,小二已折射而返,却是有些不敢抬眸朝长月望来,仅是低垂着头将铜镜朝长月递来。

长月干脆的伸手接过,垂眸一观,刹那,神色蓦地一颤,心口也骤然间抽了几下。

只见铜镜内的面容,双颊红肿,犹如涂抹了浓厚胭脂,突兀而又狰狞。

这,是自己?

思绪翻滚,长月着实难以接受,她立即将铜镜拍于桌面,微烈的嗓音引得周遭食客纷纷侧目观望。

而那妖异之人,则是慢条斯理的朝长月望着,异色的瞳孔依旧然笑,而那眸底深处,却是平静如常,并无半分的涟漪浮动。

长月冷眼观他,嗓音顿时怒意丛生,“公主让长月炼香,目的是为了毁长月的脸?”

他修长的眼角稍稍一挑,懒散随意的道:“本宫的扶玉美人儿,着实沉不住气,呵。”

说着,转眸朝周遭食客扫了一眼,慵懒道:“不过是本宫私事儿罢了,诸位还是继续吃饭,莫要好奇才是。”

在场之人皆一怔,神色各异,随即扭头过去,目光在他与长月面上来回打量,待片刻后,便纷纷回了头去,不再观望。

一时,客栈内气氛也突然沉了下来,周遭食客也未出声。

那妖异之人慢腾腾的捉住了长月的手,异色的瞳孔慢悠悠的迎上长月怒气丛生的眼,柔魅缓道:“扶玉美人儿何必恼怒,本宫事先也不知你对那花过敏,今日你容貌变成这样,也非本宫刻意而为呢。”

长月眼中的怒意并未平息,反倒是越演越烈。

这人的话,她自是不信。

她先前便觉得那花香得异常,已是觉得大有问题,奈何这人当时只字不提,甚至于,她后来出得马车坐在扶渊身边,那时扶渊瞧她的眼色已是有异了,想必在那时,她的脸便已是出现异常了,奈何待她重新回得马车,这妖异之人反应仍是平静,也未对她提及脸的事,纵是方才入得这客栈了,他还不欲拆穿言明,如此,这人不是刻意而为是什么!

心思至此,长月脱口的嗓音也显得凉寒如冰,只是纵然气怒难耐,倒也稍存理智,不曾再像方才那般将‘长月’二字脱口而出,“宫主是否是故意而为,宫主心底自是清楚。扶玉虽卑微鄙陋,但宫主如此随意玩弄扶玉,可否太过了?”

这才离开灵御宫短短几日,各种遇险,是以,此际连她都不敢确定这人此番带她出来,是否仅是将她当做一个玩物,一路解闷!

“美人儿何必如此恼怒,气大伤身。再者,纵是扶玉美人儿容颜不存,本宫,也会对扶玉美人儿疼爱有家,不离不弃。”片刻,他慵懒随意的出了声。

说着,异色的瞳孔朝长月扫了一眼,随即便挪向周遭食客,勾唇而笑,“糟糠之妾,虽容颜鄙陋,但也不弃,各位倒是说说,本宫这样的人,可算是重情重义?”

周遭食客再度一怔,大抵是见这妖异之人衣着与气度皆不凡,加之身侧还赫然立着几名佩剑且气质冷冽的黑衣人,是以,众人神色微变,心底似是权衡了一下,随即讨好而笑。

“公子这样的人,着实有情有义!姑娘,你容颜虽毁,但这位公子对你却是不离不弃,姑娘倒该知福啊。”正这时,其中一位食客讨好出声。

嗓音一落,周遭之人纷纷点头应和。

长月心绪并未平,怒气也未消,待将周遭食客冷扫一眼后,刚回神,身旁妖异之人再度兴味盎然的出了声,“瞧,在场之人皆道本宫有情有义,扶玉美人儿便别怒了,你面上红肿仅是闻花过敏,不久便可消却。”

长月自是不满他这话。

心绪依旧起起伏伏,袖中的手,也早已紧握成拳。

她的确是怒,但却不是怒脸毁容折,而是在怒这人竟又在不知不觉里将她一军,令她防不胜防。这才离宫几日,她便已被他肆意捉弄,几番遇险丧命,此际竟连容貌都不存了,也不知接下来的明日,后日,或者是再后面,这妖异之人,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戏弄她!

长月垂眸,思得入神。

所有心绪全数汇拢,缠绕交织,却是令她难以呼吸。

只奈何,此际纵是怒意不平,纵想破口疯骂,然而,骨子里的公主矜持却在不允,寄人篱下的无力之感也在层层叫嚣。

长月僵坐在远处,仅得兀自强忍,待所有的冷冽与怒意打碎了往肚子里埋。

半晌,待情绪略有平息,长月才抬眸朝身侧之人望来,则见他依旧笑得魅如春意,妖然不浅。

这只笑面虎,深不可测,仿佛毫无软肋。她此际倒是莫名期盼,期盼有人能收拾这人,将他脸上的笑容与妖然彻底的碾碎,让他也好生体会一下这人性的悲怒。“宫主的确重情重义,扶玉今日,着实见识了。”长月按捺心神的出了声,嗓音一落,不再多说,随即便垂眸下来,兀自开始静坐。

客栈气氛依旧沉寂无声。

长月跑着神,身侧妖异之人似是说了些什么,她却并未听入耳里。

不多时,扶渊便领着两名黑衣人从厨房归来,刚毅干脆的脚步声稍稍惊扰长月。

长月蓦地回神,淡眼朝扶渊扫了一眼,他却是不看她,目光一直落向别处,浑身清冷刚毅。

“桌上菜肴都快凉了,扶玉美人儿还不准备吃?”正这时,妖异之人再度懒散出声。

长月摇头。

他也不劝,勾唇而笑,懒散道:“既是美人儿无胃口,也罢,先将这饭菜稍稍包上一些带入车内,待你夜里饿了时,再吃也不吃。”

长月眉头微蹙,这人之意,是今夜仍要赶路?

正如是想时,瞳孔内则映入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

长月抬眸冷扫他一眼,不多言,仅是伸手扶了他的手,而后稍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待出得客栈,天色已是极为暗沉。

昏暗的光影里,只见周遭再度开始刮风下雪了。

天寒地冻,即便穿着天蚕丝衣,手脚也是冰凉,红肿的脸颊,也越发显得脆弱发疼。

长月咬牙强忍,待扶着妖异之人入得马车后,她便斜靠着车壁而坐,双眸微合,表面上是小憩,但实则,却是在默默记着流光剑谱。

车内,依旧残存着那股花香,却已不浓烈,车角的香炉内,则燃了松神檀香,想必不久,这车中的花香便会被檀香彻底冲散。

不多时,扶渊似也上了马车,恭敬的嗓音随后扬来,“宫主坐稳,属下御车了。”

妖异之人懒散应了一声,片刻,马车已是缓缓而动,冗长繁杂的车轮声再度响起。

行车一路,撑到天黑,已是疲惫,奈何仍要赶路。

长月合眸静心,默记心法,并不出声,而车内气氛也沉寂无波,那妖异之人,竟也极为难得的未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循环摇曳。

许久后,长月才回神,待稍稍睁眼,便见隔桌而坐的妖异之人正借着车内夜明珠的光亮看书。

白昼般的光影,将他面上皮肤映得极为白皙,他似是看得认真,俊然风华的面上也少了邪肆妖魅的笑容,反倒是极为难得的透出几分沉静与雅致。

长月眸色微动,凝他半晌后,便开始垂眸下来,准备真正的合眸睡上一觉,不料还未来得及合眼,一道懒散柔媚的嗓音扬来,“长月公主又在觊觎本宫容貌了?”

长月眼角一挑,并未立即回话。

待默了片刻后,她才将目光再度朝他落来,只道:“仅是见宫主看书认真,姿态雅致,便多看了几眼罢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异色的瞳孔朝长月落来,盯了片刻,随即勾唇而笑,雅致沉静的气质顿时被这股邪笑彻底冲散。

长月心底蓦地一叹。

这时,他薄唇勾着,轻笑出声,“雅致这二字,往往是形容装模作样的文人,本宫倒是不喜。”说着,话锋稍稍一转,“若是长月公主此际闲暇无聊,不如,陪本宫对弈?”

长月眉头稍稍一蹙,缓道:“车行一日,长月已是疲倦,是以……”

话刚到这儿,他则是轻笑打断,“听说长月公主棋艺也了得,只要你赢本宫一局,本宫便让你休息。”

长月心底一沉,噎住了后话,深眼凝他时,他则是慢腾腾的亲自将车角的棋盘摆放在了桌上,随即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推至她面前。

事已至此,对弈已成定局,纵是她拒绝,怕也拒绝不了。

长月眸中略微复杂,那人却是已是开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随即漫不经心的笑望长月。

长月默了片刻,终归是垂眸下来,拈子对弈。

这局,长月下得极为认真,每落一子,便要细心考量。

琴棋书画四项之中,她最为精琴,而这棋术,却恰恰是四项中最为逊色的,只不过,她的棋艺比起常人来,自是精妙,但比起萧意之来,却是差之甚远。

而这妖异之人的棋技也不低,刚落几子,长月便已感觉到了压力。

只是这妖异之人的棋技并不如萧意之那般精妙,长月如临大敌般的全力而为,待一局落定,长月堪堪险胜。

这结果,长月微诧,却也稍稍在意料之中。

而那妖异之人,则是挑着眉,似在微诧,微微带笑的目光就这么一直凝着她,不说话。

长月缓道:“宫主方才说,若长月此局赢了宫主,便让长月歇息,是以此际,长月可否休息了?”

他神色微动,却是轻笑出声,只道:“本宫之言,历来一言九鼎,长月公主休息便是。”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意味深长的继续道:“早闻长月公主琴棋书画了得,本以为是天下之人随意追捧需吹,但如今瞧来,那天下传闻,的确有几分真实。”

长月缓道:“既是传言,自然言过于实,宫主不听也罢。长月琴棋书画虽通,但却不精,方才棋局胜了宫主,也不过是侥幸而胜。”

“长月公主倒是谦虚。”他勾唇而笑,邪肆魅然的目光一直凝在她面上。

长月则是垂眸下来,客气的应付了一句,随即便合上了眸,开始小憩。

大抵是着实累得厉害,此番一睡,待醒来时,竟已天明。

马车依旧摇曳颠簸,仿佛一夜未停。

而矮桌对面的妖异之人,则依旧执书而看,浑身的清幽与雅致。

长月一怔,这人保持这动作,看书看了一夜?

正思量,那人似是察觉到她醒来了,随即抬眸朝她望来,妖然而笑,“醒了?”

长月稍稍挪开目光,淡然点头。

片刻,那人则是轻笑一声,“既是醒了,便在用膳之前,长月公主不妨再与本宫对弈一局。”

长月心下微沉,刚抬眸,他则是如昨夜那般再度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推至了她面前,甚至也不待长月反应,他已是拈着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长月眉头一皱,心底复杂层层蔓延,待犹豫片刻后,终归还是抬了手,拈着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此番对弈,这妖异之人似是打起了精神,神色极为难得的略显认真,每走一步,竟也会如长月一样思量片刻,奈何此局完毕,长月仍是险胜。

刹那,妖异之人神色再度变了变,挑眉朝长月望着。

长月淡漠朝他回望,神色冷沉平寂至极。

这妖异之人深不可测,在她面前历来耀武扬威,处处都将她控制得极紧,甚至肆意戏弄,而今对弈,她虽险胜,却仍是略微打击了此人不可一世的心,是以纵是此举不妥,但长月仍是有些解气。

只奈何,长月心思本是如此,也仅是想稍稍戳戳这人锐气,然而长月怎么都未料到,这人竟是从此来了兴致,对这棋术也开始迷恋了,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车行摇曳,颠簸如常。

早膳过后,长月继续被这妖异之人拖着对弈,几局下来,这妖异之人棋术虽好,但却似是摆脱不了输棋的局面,每番要胜时,长月稍稍一子,便会让棋局翻转。

奈何待与他对弈的次数多了,这股子戳他锐气的感觉便稍稍变了味,瞧着这妖异之人越发有趣的神情,长月陡然间心生不详,突感后悔,是以在接下来的一局时,她故意让棋,最后输了全局,不料却被这人识破,被他言道一番不说,甚至还被拉着继续对弈。

长月的神色,也由最初的淡漠,变为了无奈,再从无奈,变为了焦躁泄气。

这妖异之人本就无所事事,此番竟像是突然寻到了略有兴趣之事,时时要长月与他对弈,如此一来,长月不仅无时练武,更鲜少有空休息,每番要忍不住想与他发怒翻脸时,却被这人三言两句的委婉威胁了过去。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这矮桌上棋盘上的棋局,也是一直在持续。

日子,便在对弈中彻底渡过,直至终于抵达大昭京都的城门口时,长月已两眼发黑,再加之脸颊的红肿未消,整个人凌乱而又狼狈,无力而又疲倦,早已被这妖异之人和这一次次的棋局折磨得懊恼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