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碑刻引发的祸害

公元439年8月,拓跋焘的人马达到姑臧城下,喝令沮渠牧犍投降。

沮渠牧犍这时已向柔然求救,估计援兵很快就到,当下不理会拓跋焘,仍然不当岳父是岳父。

沮渠牧犍以为能和北魏抵抗,但是,他的侄子沮渠万年却认清了形势,知道北凉抵抗北魏的话,最终只会一曲凉凉,所以,他出城向北魏投降。

他这样一投降,把姑臧里面的情况向拓跋焘说了。

拓跋焘知道沮渠牧犍里面没什么兵力抵挡,在等着柔然来相救,当下发动攻城,很快就攻破姑臧。

沮渠牧犍只得率文武百官五千人投降,姑臧百姓二十余万人和府库中的无数珍宝尽归北魏。

这时,他终于认岳父了,可是,人家已经不想认他这个女婿了!

沮渠牧犍被送到平城,因为他是武威公主的丈夫,拓跋焘的女婿,拓跋焘这个岳父虽然俘虏了他,但念及是自己女婿,当下并不打算杀了他。

沮渠牧犍被俘之后,彻底反思自己对武威公主的言行,极其痛心的哀求武威公主原谅他。

男人都是这样,有一点能力之后,在外面乱搞女人,把家里的老婆全不当一回事;等发现自己没能力了,又回去苦苦哀求老婆,才知道,外面女人千好万好,还是不如老婆好!

武威公主顾念夫妻之情,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便同意与他和好。

沮渠牧犍要是从此老老实实,低头做人,那还不会那么悲惨的结局。可是,他没有,想着谋反,继续当他的北凉王。

公元447年一月,有人告发沮渠牧犍和北凉的遗臣遗民想谋反,同时还在他家搜出了毒药。

沮渠牧犍父子曾经用毒药毒死过数以百计的无辜生命,如今被搜出毒药,正是害人害己。

拓跋焘大怒,让太常卿崔浩给沮渠牧犍送去一张赐死的诏书。

崔浩宣读完诏书后,沮渠牧犍紧握武威公主的手,希望她能相救。

可是,武威公主也没办法救他。

沮渠牧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完了,当下走进另一间房子,上吊自杀了。

沮渠牧犍,可谓是个极其不成熟的皇帝。一个成熟的皇帝,或者领袖,一定是个能控制自己情感的人。在国家利益的面前,因为一个女人而冲动,如何能不败?

拓跋焘灭胡夏、北燕、北凉三国后,看到柔然死灰复燃,当下决定再次去铲除柔然。

拓跋焘多次攻打柔然,前后达到十三次,虽然几乎次次胜利,可是,就是灭不掉柔然,他们在北魏一撤军,马上又重新组建国家,真是像草原上的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公元449年,拓跋焘第十三次率军进攻柔然。这一次,他是大面积攻打柔然,包括哪些支援柔然的部落。

高句丽等柔然的附属部落,也被拓跋焘击败。

拓跋焘扩地千余里,设六镇,慢慢蚕食柔然。终于使得柔然“怖成北窜,不敢复南”,“边疆息警矣”。

从此之后,柔然一蹶不振。

拓跋焘对于北魏的功绩,可以说是比拓拔嗣还要大,而其中汉人崔浩的功劳至伟。可惜的是,拓跋焘很快对他动手了。

碑刻之祸,就此发生。

崔浩在北魏,从事拓跋珪、拓跋嗣到拓跋焘三朝,可以说是三朝元老,无论是平定北方、西域诸国还是对南朝作战,崔浩的谋策都对大魏军队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样的人,遇到拓跋焘这样的明主,本该善始善终,君臣际遇要写入历史的,可是,崔浩没有,他的行为触怒了拓跋焘,使得他要杀了崔浩。

崔浩主修北魏国史,直书其原,从不避忌讳,内容涉及大魏王朝先辈许多同族杀戮、荒暴-淫乱的史实。

这是我们史学家们的特性,就是秉笔直书。

崔浩又把国史铭刻于石碑上,费银三百万,想使内容万代流传。

他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单单是想要自己流芳千古,而是希望北魏的统治者能以史为鉴,不要实行残暴统治,要多学习汉人的仁政。

鲜卑贵族、诸王以及嫉恨崔浩的群臣纷纷上言,使得拓跋焘怒不可遏,终于对崔浩动手。

拓跋焘之所以杀了崔浩,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是崔浩想要对拓拔族汉化,想要把汉人的文化引进。

崔浩掌权后,首先实行“齐整人伦,分明姓族”,提高了汉人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抑制了鲜卑勋贵的跋扈。其次引进汉人文化,想要以此汉化拓拔族。他修北魏史,就是想通过北魏史来宣扬汉人文化,尤其是仁政的思想。

而拓跋焘想要的,是自己拓拔族统一天下,用自己马上文化去统治,而不是汉文化。他担心崔浩把自己民族汉化,成了汉人的天下。

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拓跋焘决定对崔浩下手了!

崔浩,这位计谋如张良的人,就这样惨死在外夷手里!他不是那种不知人性的人,他明知道拓跋焘有可能不赞成自己这样做,可是,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因为,拓拔族只有汉化,才能长久。他在当时当然是不会知道民族大融合的意义的,但是,他的做法,就是在为民族大融合做出贡献!

我们前面说过,人不是被杀了,就代表愚蠢,而是他的被杀是为了某种事业,某种信仰,虽百死而不悔,这样的人,也是智者。孔子说的,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崔浩虽然被杀,但他的功绩没有被埋没,他的影响依然深远,尤其是到了拓跋宏,彻底接受了汉文化,为民族大融合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其中,不得不说,有崔浩的一份功劳在那里。

《魏书》对崔浩的评价极高,同时对他的遭遇大感同情:“崔浩才艺通博,究览天人,政事筹策,时莫之二,此其所以自比于子房也。属太宗为政之秋,值世祖经营之日,言听计从,宁廓区夏。遇既隆也,勤亦茂哉。谋虽盖世,威未震主。末途邂逅,遂不自全。岂鸟尽弓藏,民恶其上?将器盈必概,阴害贻祸?何斯人而遭斯酷,悲夫!”

司马迁说,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崔司徒大人,虽死可无憾,因为,他重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