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甚至来不及开口,水浪就拍了过来,强烈的水流冲击着两人,而编号K就那么硬生生帮她挡住了一切。
她看着鲜血从他身上流出来,瞳孔里全都被染成了猩红色。
编号K就像是过去一样,从不曾有半分迟疑,哪怕有可能面对死亡。
一次又一次,编号K被冲向冰层,而他再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拼了命的活下去。
漆黑的世界,冰冷的水,压抑的窒息感,一切都是死亡的气息。
好像快坚持不住了……
胳膊和腿完全都使不上力气。
权利之眼仿佛催命符一样,不断的刺激着神经,让她浑身上下都痛到不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控制住。
肺被挤压,所剩无几的氧气一点点冒出来。
痛苦、煎熬,她双眼发红。
容晔,好像再也和你见不到了。
终究到最后,她还是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如果没有她,他早就已经安全了。
虽然好不甘心,可是,没有她,他才能快点得救。
意识不清间,唐酒黯淡的眼睛突然变亮。,
再前面是龙吸水!
水下龙卷风。
能活下去了!
至少能让容晔活下去了。
可水下暗流湍急,编号K动作已经开始迟缓,两个人太重,根本不能被龙吸水的水流吸过去。
编号K此时自然也看见了,当发现龙吸水的时候,瞳孔骤亮。
马上他的小丫头就要得救了……
他安抚似的拍拍身后的唐酒,然后转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见她脸色青白,编号K的瞳孔微微改变,暗黑的眼瞬间成了一双浓重而深邃的眼。
他捧住她的脸,凑近,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将气渡过去。
他未曾犹豫的掏出匕首割下去,一双眼那么深情的凝望着她。
身上的伤势太重,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足以游过去,只能让她活下去了。
是容晔……
唐酒眼睛红了,眼泪混在水里。
真好,至少看到了他。
可是,她那么好的大哥哥,怎么能因为她丧命在这。
唐酒捧住他的脸,转而吻上去,深深。
容晔失神的那么一秒钟,唐酒笑着按住他的双肩,双腿用力踹向了他。
下意识的,容晔用力拽住了唐酒的脚腕。
可打定主意的小姑娘那么决绝,他怎么可能留得住!
容晔被水流卷入了龙吸水的范围内,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和强大的水流对抗。
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唐酒被暗流卷入漆黑的水底,“阿酒——”
胸腔里最后一点氧气消失无踪,唐酒一点点下沉,容晔崩溃的模样渐渐模糊。
她笑着,缓缓闭上双眼。
她从出生遇见的就是谎言。
十四年悲痛,一朝绝望,一眼救赎。
这人间好像从不曾对她善良,可她从没觉得上天亏欠了她,反而觉得是几经痛苦才积攒了好运,让她遇见那么好的容晔。
如今就要死了,她其实只是难过,难过再也见不到她的容先生了。
眼前好像有无数过往记忆,天真、快乐、温馨、背叛、灾难、痛苦、绝望,被碾入尘埃卑微求活,但这所有所有,最终都变成了第一次遇见容晔的模样。
他的眼睛是那么那么的亮,比骄阳热烈,比星光璀璨。
黑暗来临,窒息充斥感官。
唐酒低喃,“再见了,我的爱人……”
最后一口气成了她全部的眷恋,生死霎那间,一双结实的手臂用力抱紧了她。
冰冷的唇袭来,舌尖痴缠,远比这彻骨的水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却是致命的绝望……
龙吸水这样的奇观,雪原很少出现,不过碍于地质原因,并不大,祸害的范围有限,但杀伤力却十足。
霍野看见的时候,是被吹醒的。
抬眼看见连天的龙卷风,霍野简直有种日了狗的感觉,“真他妈要命,这老天都不想容晔活着吧!操!”
狗日的玩意儿,又是炸弹,又是催雪弹,直接把极北的天气都玩坏了。
这下好了,恐怕得上头条新闻了!
极北龙吸水,百年不见!
霍野戳腮,恨恨的和手下说:“看什么看,别看了,那边就是你们二爷信号出现的地方,死也得去,知道吗!”
他们都是容晔一手带出来的人,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而此时,受伤昏迷的止净猛地捂住耳朵,嘶吼出声,“二爷!”
秦然听到惨痛的哀嚎立刻跑了过来,就看见止净崩溃的躺在地上,微微蜷缩着,浑身都在颤栗。
任景行连忙跑了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了?”
止净双眼充血,唇角颤栗,看见任景行的时候,绷紧的肩膀猛地一松,额头无力的抵在了他的肩头。
这些年来,止净没有情绪、没有感情,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样,只活在容晔身后的影子,却无坚不摧。
他是站在东欧战场上杀死百人,眼见千人尸体都不会动容的人。
但此时,他竟然崩溃了。
好像,只有一个可能……
秦然踉跄了两步,单手撑住了身前的支架。
只是,暴突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慌乱和恐怖。
不会的,绝对不会……
只是,止净却打破了他不竭余力建立的心墙。
他一字一句艰难道:“二爷他……出事了。”
就在刚才,他而后植入的神经芯片突然斩断联络,单方面形成了巨大生物电波扰乱了他的神经,痛到浑身颤栗。
族长曾经说过,这种芯片是双方细胞存活时产生生物能量,一旦有一方结束生命,就会中断,另一方就会极其痛苦,不过也就一瞬间罢了。
可这原本就是极为信任、看重的人才会植入的芯片,随之而来的痛苦又岂是一瞬间?
任景行眼前一花,能让止净这么崩溃,怎么可能单单只是出事。
想到唐酒恐怕也濒临生死之际,任景行心仿佛都停止跳动了。
他双手一紧,哑声道:“没见到他们之前,都不能轻易下结论。”
止净僵硬的抬眼,瞳孔里全都是任景行坚决的双眸。
他和容晔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他们也从没有中断过这种联系。
根深蒂固的认知支配着此时的止净,他原本就无光的眼此时像是死水一样。
看到这样的止净,任景行用力将他拽了起来,“你他吗像个什么样子,他要是这么没用,连我妹都保护不好,那还不如早死呢!”
止净眼底戾气骤起,单手扣住了他的脖子,“你敢咒二爷!”
秦然连忙上前,按住了止净,“现在找二爷最重要!”
止净失控了瞬间,立刻就回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了杀心,伤到了任景行,他指尖一颤,“对不起,我只是……”
任景行转身,淡漠道:“没什么,各自为主,谁都没错。”
说吧,任景行大跨步迈进了风雪里。
止净下意识要去追,秦然无奈拉住了他,“止净,我们得找二爷,私事,我们暂且放一放。”
“我知道。”
在感情上,止净和容晔一样,极为自制,知道什么更重要。
任景行走进风雪里,只觉得心尖上都是冷的。
很快,接应的人就来了。
换了营地,任景行开始联络邱程。
信号断断续续,好半天才真正联系上,
“你那边怎么样了?”
“找不到”
话一落下,空气仿佛都凝滞上了。
许久,邱程才哑声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对唐酒,他们都十分看重,如今她就这么失踪,就像是在他们心尖上捅刀子一样。
邱程疲惫道:“我刚查到了一些事,结果是,军部里有人利用了纪雁唯,引诱小酒去找容晔,甚至很多线索也是他们留下来的。照目前而言,应该是有人知道了她在军部的身份,有意一箭双雕,让他们一同毙命。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到目前一点端倪都没有。”
听到这么一出,任景行双拳收紧,“我这边也查到了点线索,是我们的人里也有问题。当初清洗了一波,明显还有叛徒。”
消息不断传来,真真假假,如果掺半,他们找人心切,自然也会忽略掉一些。
任景行哑声说:“也就是说我们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
这已经是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了。
邱程坐在办公室里,手在发抖,手心里全都冷汗,却要假装冷静,“我去禅居一趟,去确认一些东西,或许能有找到小酒的办法。”
容晔在出国前,约他见面了。
当时,他留给了自己一把钥匙。
“如果遇见麻烦,你可以去试试看。”
这个麻烦,邱程实在没往这么危险的方向想。
但如今,这个钥匙好像成了如今困境的一个扭转。
出现在禅居时,安生和天蓬正坐在大厅前的楼梯上,像是大傻子小傻子一样望着大门。
安生见到邱程也不意外,之前他就经常偷偷进来,然后第二天容晔就会脸色苍白,像是病了一样。
对他,安生口吻不善,“你怎么来了?”
邱程没那么多时间和他周旋,直接拿出了那把铜钥匙,“这是做什么的?”
见到这把钥匙,安生微怔,“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钥匙?”
这钥匙,是禅居地下三层的卫星监控室钥匙,只有容晔和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