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温柔

容晔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倒了冰水。

一连灌了好几杯,他颤抖的手才缓缓稳下来。

他像是个平常人一样,往院子中走去。

没多久,就看到等在门外的陈克。

他应该是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

见到容晔,陈克稍显诧异,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军车,这才笑盈盈的冲他招手。

“小晔,你怎么出来了,安生那小子呢?”

容晔从蔷薇里走来,静静站在了门前,但没开门的打算,“有事直说吧。”

“额……”

容晔说的太直接,陈克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迟疑间,军车上的门已经打开,下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一身军装,十分冷酷。

走到容晔面前时,他很严肃虔诚的敬了个军礼,“少将好。”

容晔双手插在兜里,微微颔首,“禅居不进外人,还望海涵。”

客人到访不欢迎的,也就一个容晔。

即便是失礼,但对上他漫不经心清雅的嗓音,依旧是难以发火。

陈克倒是习惯了,但其他几人就算知道容晔这规矩,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的。

军车后面,一个男人微微偏头,目光深邃,久久落在容晔身上。

容晔的冷漠在意料之内,陈克在意的反倒是这几天的传闻。

他们去查看消息时,现场已经被收拾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只不过,白皈和唐天易同时出事,唯一的线索似乎就是唐酒。

现如今,唐酒在禅居。

这些事背后,到底和容晔有没有关系,也是有待考量了。

而且,容晔似乎受伤了。

陈克当了一辈子的医生,已经习惯性的看肢体语言。

容晔和平时的区别不大,但依旧比平时僵硬许多。

他目光暗了暗。

正要说话,军车的门再次打开。

当看到下来的男人时,陈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是来自于军人骨子里对高位长官的敬畏。

能让陈克这般看重,他在军中的位置绝非一般。

他个头和容晔差不多,眉眼却是不如他精美。

他眉目深邃锋利,但一双眼却沉稳坚韧,不禁冲淡了一身战场带来的戾气,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更多的清正气场。

“少将。”

容晔眉眼轻抬,望过去,“我已经退了。”

卫醉扯唇,“即便如此,您的事迹依旧是军队里的神话。”

他对身后的人招招手,他犹豫着拿出了一个军用电子锁。

电子锁和传统手铐有所区别,它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炸弹,可以定向方圆一米内爆破,并且带有点击、麻醉,还有杀伤力极大的针对性激光。

一旦戴上,等同于将生命交出去,甚至失去全部反抗资格。

而这种事,每隔半年或者数月,容晔都要经历一次。

与其说是例行询问调查,不如是上位者无趣的打压游戏。

他们试图用这种羞辱性极高的方式,来贬低这位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年轻少将。

容晔点头,穿着拖鞋就走出了禅居。

他刚刚踏出去,数名便衣军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卫醉淡漠的后退一步,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陈克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脸立刻就变了,“你们别碰他!”

容晔怎么可能那么好欺负!

只是,陈克的话不是军令,没人会听。

他们面色严峻,上去就要强行压住容晔的双臂,让他以狼狈臣服的姿态弯下骄傲的腰。

他们还没靠近,容晔已经动了。

他反手抓住身边的男人,单手依拉一扯,他胳膊就松垮垮的挂在了身上。

几个呼吸间,他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卫醉唇角上扬,猛地拔枪,“我接到军令,容晔如果拒绝逮捕,我有权利射杀……额……”

他话还没说完,容晔鬼魅的身影已经靠近。

他甚至还没有看清容晔怎么动手,他下颚就被卸掉。

下一秒。

“嘭!”

枪响。

卫醉愣住,就那么捂着心口摔在了地上。

容晔指尖一松,手枪挂在了食指上,然后不以为然的扔到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卫醉,一双狭长的眼深沉的可怕,连同说的话,都冰凉至极。

“等我心情好了,会联系你们,给你们留足够的时间好好来询问。之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打扰我和未婚妻交流感情。”

他漫不经心的转身,和来时一样,不疾不徐走进庭院,消失在满园蔷薇内。

陈克大脑一阵阵的苍白。

如果猜的不错,容晔是病犯了,但他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可就因为这样,这才可怕!

陈克连忙去看地上的男人,就见捂着心口,平静道:“子弹离我的心脏恐怕只有一指远,我得先去医居。”

去医院的路上,陈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知道容晔很危险,为什么还要激怒他?”

卫醉吸了一口气,勉强活动了僵硬的身体,这才缓缓道:“就是想看看曾经的军魂,还配不配。”

“那有答案了吗?”

卫醉眼底有暗光浮动,没承认却也否认,“从不动如山到几句话就能轻易的激怒,他变了很多。”

“他自然是变了。”

陈克给了原因,“曾经的容晔,一心为国家活着,而如今他有了新的信仰。”

“新的……信仰?”

此时的卫醉还不太明白,到底什么信仰会比国家还重要。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有个人重如山海,是他的命。

八月底的晨阳似乎变得温柔了很多,少了躁动,多了些暖意。

容晔站在蔷薇间,静静看着小小的花蕾绽放再被风一吹就散。

他抬手,在花瓣掉落前接住,微微握住,竟是难得的小心翼翼。

楼上,窗前正抽烟的霍野刚巧看到这一幕。

“总觉得容二温柔了很多,你说是不是因为唐酒的关系?”

“最多就是两个从地狱出来的人,互相取暖而已。”

秦然靠在墙上,看着容晔越发僵直的背,声音越发冰冷,“你觉得,他们真能在一起吗?”

霍野一愣,脱口道:“为什么不能?”

秦然点了根烟,轻吐云雾,好一会才说:“两个人即便再相爱,当互相给予的痛苦远远高于快乐时,关系就会崩塌。他们又不是神,一个个背负的比谁都重。最终,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放弃。说不定某一天,率先离开的反倒是容晔。”

“你就胡说八道吧,我宁可相信容晔打算唐酒的手脚,将人关起来,就给自己看。”

对霍野的理想主义,秦然不客气的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你懂个屁!”

什么时候失恋都不知道的蠢货,还真当自己是爷了。

秦然按灭了烟,走之前多说了句:“当兄弟的提醒一句,容二就算找死,你最好也离得远远的。”

过分理智的容晔太危险,霍野再贱不兮兮,也不会这种时候找死去。

“你去哪?”

“老肖说安生遇见了麻烦。”

如果不是肖凌提醒,他们差不多把安生给忘了。

不过还好他不在,否则哪里需要容晔出手,所有得罪他的人得全死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