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倒了冰水。
一连灌了好几杯,他颤抖的手才缓缓稳下来。
他像是个平常人一样,往院子中走去。
没多久,就看到等在门外的陈克。
他应该是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
见到容晔,陈克稍显诧异,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军车,这才笑盈盈的冲他招手。
“小晔,你怎么出来了,安生那小子呢?”
容晔从蔷薇里走来,静静站在了门前,但没开门的打算,“有事直说吧。”
“额……”
容晔说的太直接,陈克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迟疑间,军车上的门已经打开,下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一身军装,十分冷酷。
走到容晔面前时,他很严肃虔诚的敬了个军礼,“少将好。”
容晔双手插在兜里,微微颔首,“禅居不进外人,还望海涵。”
客人到访不欢迎的,也就一个容晔。
即便是失礼,但对上他漫不经心清雅的嗓音,依旧是难以发火。
陈克倒是习惯了,但其他几人就算知道容晔这规矩,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的。
军车后面,一个男人微微偏头,目光深邃,久久落在容晔身上。
容晔的冷漠在意料之内,陈克在意的反倒是这几天的传闻。
他们去查看消息时,现场已经被收拾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只不过,白皈和唐天易同时出事,唯一的线索似乎就是唐酒。
现如今,唐酒在禅居。
这些事背后,到底和容晔有没有关系,也是有待考量了。
而且,容晔似乎受伤了。
陈克当了一辈子的医生,已经习惯性的看肢体语言。
容晔和平时的区别不大,但依旧比平时僵硬许多。
他目光暗了暗。
正要说话,军车的门再次打开。
当看到下来的男人时,陈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是来自于军人骨子里对高位长官的敬畏。
能让陈克这般看重,他在军中的位置绝非一般。
他个头和容晔差不多,眉眼却是不如他精美。
他眉目深邃锋利,但一双眼却沉稳坚韧,不禁冲淡了一身战场带来的戾气,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更多的清正气场。
“少将。”
容晔眉眼轻抬,望过去,“我已经退了。”
卫醉扯唇,“即便如此,您的事迹依旧是军队里的神话。”
他对身后的人招招手,他犹豫着拿出了一个军用电子锁。
电子锁和传统手铐有所区别,它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炸弹,可以定向方圆一米内爆破,并且带有点击、麻醉,还有杀伤力极大的针对性激光。
一旦戴上,等同于将生命交出去,甚至失去全部反抗资格。
而这种事,每隔半年或者数月,容晔都要经历一次。
与其说是例行询问调查,不如是上位者无趣的打压游戏。
他们试图用这种羞辱性极高的方式,来贬低这位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年轻少将。
容晔点头,穿着拖鞋就走出了禅居。
他刚刚踏出去,数名便衣军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卫醉淡漠的后退一步,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陈克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脸立刻就变了,“你们别碰他!”
容晔怎么可能那么好欺负!
只是,陈克的话不是军令,没人会听。
他们面色严峻,上去就要强行压住容晔的双臂,让他以狼狈臣服的姿态弯下骄傲的腰。
他们还没靠近,容晔已经动了。
他反手抓住身边的男人,单手依拉一扯,他胳膊就松垮垮的挂在了身上。
几个呼吸间,他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卫醉唇角上扬,猛地拔枪,“我接到军令,容晔如果拒绝逮捕,我有权利射杀……额……”
他话还没说完,容晔鬼魅的身影已经靠近。
他甚至还没有看清容晔怎么动手,他下颚就被卸掉。
下一秒。
“嘭!”
枪响。
卫醉愣住,就那么捂着心口摔在了地上。
容晔指尖一松,手枪挂在了食指上,然后不以为然的扔到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卫醉,一双狭长的眼深沉的可怕,连同说的话,都冰凉至极。
“等我心情好了,会联系你们,给你们留足够的时间好好来询问。之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打扰我和未婚妻交流感情。”
他漫不经心的转身,和来时一样,不疾不徐走进庭院,消失在满园蔷薇内。
陈克大脑一阵阵的苍白。
如果猜的不错,容晔是病犯了,但他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可就因为这样,这才可怕!
陈克连忙去看地上的男人,就见捂着心口,平静道:“子弹离我的心脏恐怕只有一指远,我得先去医居。”
去医院的路上,陈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知道容晔很危险,为什么还要激怒他?”
卫醉吸了一口气,勉强活动了僵硬的身体,这才缓缓道:“就是想看看曾经的军魂,还配不配。”
“那有答案了吗?”
卫醉眼底有暗光浮动,没承认却也否认,“从不动如山到几句话就能轻易的激怒,他变了很多。”
“他自然是变了。”
陈克给了原因,“曾经的容晔,一心为国家活着,而如今他有了新的信仰。”
“新的……信仰?”
此时的卫醉还不太明白,到底什么信仰会比国家还重要。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有个人重如山海,是他的命。
八月底的晨阳似乎变得温柔了很多,少了躁动,多了些暖意。
容晔站在蔷薇间,静静看着小小的花蕾绽放再被风一吹就散。
他抬手,在花瓣掉落前接住,微微握住,竟是难得的小心翼翼。
楼上,窗前正抽烟的霍野刚巧看到这一幕。
“总觉得容二温柔了很多,你说是不是因为唐酒的关系?”
“最多就是两个从地狱出来的人,互相取暖而已。”
秦然靠在墙上,看着容晔越发僵直的背,声音越发冰冷,“你觉得,他们真能在一起吗?”
霍野一愣,脱口道:“为什么不能?”
秦然点了根烟,轻吐云雾,好一会才说:“两个人即便再相爱,当互相给予的痛苦远远高于快乐时,关系就会崩塌。他们又不是神,一个个背负的比谁都重。最终,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放弃。说不定某一天,率先离开的反倒是容晔。”
“你就胡说八道吧,我宁可相信容晔打算唐酒的手脚,将人关起来,就给自己看。”
对霍野的理想主义,秦然不客气的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你懂个屁!”
什么时候失恋都不知道的蠢货,还真当自己是爷了。
秦然按灭了烟,走之前多说了句:“当兄弟的提醒一句,容二就算找死,你最好也离得远远的。”
过分理智的容晔太危险,霍野再贱不兮兮,也不会这种时候找死去。
“你去哪?”
“老肖说安生遇见了麻烦。”
如果不是肖凌提醒,他们差不多把安生给忘了。
不过还好他不在,否则哪里需要容晔出手,所有得罪他的人得全死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