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起身,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知道还这么晚来?”
两人一见面,气氛就会变得十分紧张。
陈深是个明白人,一次两次之下,自然也有些猜测。
这两人明显不合。
出于职业本能,陈深嗅到了些犯罪的味道。
他的目光从唐酒身上划过,落在了一身温润的唐天易身上。
“既然来了,去那边签个字就能把人带走了。”
唐天易点头,“麻烦陈队长了。”
陈深随意的耸耸肩,“我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唐酒。我提个醒,再这样下去,我可派人跟着了,省的惹祸到犯罪的地步。”
唐酒郁闷,“今天这是意外。”
“你是次次都是意外。”
小姑娘病了,眼看着都有些站不稳,陈深也不是那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一旦有了苗头,我们会再通知你,到时候再过来一趟。”
“好。”
离开警局,迎上风雨,唐酒头都开始疼了。
唐天易想给她撑伞,她直接避开了。
“这里没外人了,没必要装。”
唐酒自己打上伞,走到他的车旁,说:“劳烦唐大少了,反正都住一起,刚好顺路。”
开门上车一气呵成,唐酒倒是一点不客气。
唐天易想坐进去,唐酒双腿一搭,“坐你的副驾去。”
浑身是刺的唐酒,比以往更招人眼。
饶是身在其中的唐天易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过分关注她了。
唐天易让司机下了车,自己开车了。
他开的不快,和唐酒疯癫的飚车不同,稳当当的,不疾不徐,像他的人一样无趣。
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打下来,光影陆离,她藏身其中,像是油画般浓墨重彩。
唐天易透过车内后视镜,目光长久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和母亲很像。”
提起林卿挽,唐酒气息都变了。
几乎是瞬间,她就变得锋利无比。
“唐大少,她是我母亲,不是您。”
唐天易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依旧是养育我二十年的母亲。”
“这话真可笑。”
唐酒唇瓣微颤,半响才让自己没被痛苦淹没。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就能再见我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当自己不是害死妈妈的凶手,当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她连连发问之下,唐天易后背微不可寻的僵硬,
他唇角紧抿,眼镜挡住了他眼底深谙的光。
“过去就是过去了,十四年感情,总归不是说没就没。”
“呵……唐天易,你恐怕是没心的。”
唐天易感觉心脏一抽,缓慢的疼痛开始一点点的侵占他的神经。
“我到底都是你哥哥,我会弥补对你的全部创伤,你应该试着相信我。”
唐酒嗤了声。
到了别墅,唐酒径直上了楼,而唐天易站在她卧室外很久。
过了午夜,他缓缓下来。
阿奔上前,恭敬道:“少爷,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今天参与的人,全被处理掉了。”
不久前,阿奔收到命令,处理掉今天伤害唐酒的一伙人。
却不想,等他们找到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消失了,一点多余的信息都没留下。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唐天易目光微动,“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没有。”
闻言,唐天易只是笑笑,“小丫头长大了,本事也多了,护着的人也多了……可能迟早会不需要哥哥吧……”
阿奔实在不懂,唐天易对唐酒到底是什么心情。
明明当初恨不得杀死她,如今为什么一而再的用心。
再这样下去,难道不会陷进去吗?
阿奔想不明白,也不问。
他看看天气,问道:“我询问过兽场的人,编号K和编号Q都很喜欢在雨天出没。今天的雨很大,您还要去看看吗?”
唐天易摇摇头,“你去吧。”
阿奔微愣,就见唐天易去了厨房。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下厨,不禁跟着过去了。
褪掉商场上的特有的严谨凌厉,此时的唐天易只剩下了一身温润,眉眼间似乎都柔和很多。
“少爷,您有什么要做的,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就行了。”
唐天易脱掉西装外套,将衬衣挽到了小臂上,戴上了围裙。
阿奔张张嘴,半响,试探着问:“是因为小姐生病了?”
唐天易一顿,喉结微不可寻的滚动了下。
“她怕打针,一生病就挑食的厉害,我给她准备明早的香粥,不然恐怕是宁愿饿着了。”
熬一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阿奔拳头收紧,“您这样,她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您别有所图。”
“本来就是想利用她,也确实没必要过度伪装,遮遮掩掩。”
唐天易说的轻松,但阿奔知道,这不是真的。
一直以来,他都对唐甜儿很好。
可到现在,他都很少亲自给唐甜儿准备什么,多数都是唐天易交给他去做。
阿奔叹了口气,告退,去了兽场。
雨下的那么大,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唐天易看着时间,站在厨台前,一直在出神。
唐酒从小就很懂事,一直都是软绵绵的一小只。
她太漂亮,从小就招人喜欢,而她却最喜欢他这个哥哥。
她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每天都要抱抱他,亲亲他,牵着他的小拇指,咿咿呀呀的对他笑。
十四年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他精心教养长大的孩子。
可四年前,他实在太恨了。
林卿挽宁愿死,都不肯奢侈给他一分感情。
那一刻,他真的疯了。
拔掉她的呼吸器,毁掉唐酒,这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口。
后悔吗?
不。
为什么要后悔。
犯错的人需要惩罚,只有这样才会吸取教训乖巧懂事。
包括他,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唐天易面无表情的将锅放在火上,靠在一旁,点了根烟用力抽了两口。
他以前不抽。
是卖掉唐酒那天,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抽了三天的烟,妄图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没有麻痹成功,却有了烟瘾。
唐天易将烟按灭,缓缓上了楼。
想进唐酒的房间很简单,从他的房间推开柜子就可以。
不过,他更喜欢直接点。
他知道,唐酒不爱锁门。
平时或许会注意,但今天病成这样,恐怕还是会忘。
果然,门开了。
习惯都是刻入骨子里的,哪里有那么好忘记。
唐天易察觉到,发现唐酒没变时,他是雀跃的。
这感觉很微妙,却好真实。
他自嘲的笑笑,花费十四年,陷进去的也有他。
推开门,放轻脚步,唐天易一步步走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