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当年的真相

第443章:当年的真相

那厢,温青园已经扶着肚子,慢慢悠悠站起身,将匕首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了。

鲜红的热血溅了她满脸,衣襟也难逃其罪,她却愣是冷着脸,眉头都没皱一下。

处理好心爱的匕首,她又慢慢转头,无辜的看着十三娘,娇声娇气道:“十三娘,我想要帕子。”

十三娘娘愣了下,眸子连着眨巴了两下,才缓过神来,把帕子递给她。

温青园捏着帕子,细细将面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鼻尖经久不散的血腥味熏得她有些想吐。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不必弄死,折磨着就好,还有傅吟的那个儿子,他的眼睛得挖下来。”

她困的厉害,眼睛总觉得要睁不开了,零零散散的交代完,哈欠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

十三娘从她手中接过那方被鲜血浸透的手帕,同白津白羽递了个眼色。

之后的事情,单他们两人处理就够了。

温青园百无聊赖的揉了揉眼睛,慢步走到小门边,身后,却自始至终安安静静,没有半分动静。

傅吟方断气,他们亲眼所见,就在眼前,却被恐惧惊赫到不敢动弹。

这些所谓的亲情,在生死跟前,也不过如此,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知怎的,她竟觉得可笑至极。

如此亲情,他们日常过的也还舒心否?傅吟以往的那些付出,又值得否?

答案,可想而知。

温青园扯着嘴角,满脸鄙夷,也恰是在这一瞬,她切身明白了多年前,娘亲同她说过的‘嫁人,要嫁一个对的人。若是嫁错郎,这辈子,便算是毁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傅吟如此,便算是因为年少冲动,嫁错了郎,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大好人生吧。

这厢,温青园正想着傅吟那个五大三粗的无用丈夫,身后紧跟着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痛呼,打破了室内死一样的沉寂。

温青园挑挑眉,回头,就见傅吟那丈夫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腕被白津桎梏着,面上涨成了猪肝色。

白津手下使了九成的力道,随着男人的痛呼加剧,温青园明显听见了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那声音响的突然,干净又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温青园一时之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见温青园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白津忙不迭错开脸去,别扭道:“他想趁你不备,偷袭你。”

温青园眨眨眼,表示了然。

同时又惊愕于白津的反应,他那是在跟她解释?

勾着唇笑了笑,温青园又将视线挪到了傅吟丈夫身上。

她还当傅吟这个窝囊废丈夫,真的就软糯无能至此了呢,不曾想,多多少少,还是带些骨气的。

不像她那一双儿女,你瞧我我瞧你,面面相觑,竟一个都不敢上前。

“你们继续,我着实乏的厉害。”

温青园拍了拍衣襟前,尚未干涸的一滩殷红,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等,等等!我有话说。”

牧语玫倏地启唇叫住她,颤抖不止的肩膀一沉再沉,昏暗的房间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莫大的恐惧与未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致命的折磨。

她还年轻,她不能死,绝对不能!她还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怎么能死!

“我,我们商量商量?”

“你要同我商量?”温青园半挑着眉,嘴角蓦地挂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玩味儿:“你与我之间,有什么可商量的?”

“怎么没有。”牡语玫紧了紧攥在袖间的一双小手,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坦然:“这件事儿,是事关表哥的,难到这样,你也不想知道吗?”

“事关阿澈?”温青园笑了:“你说说?指不定我能爱听。”

“你,你就这样的反应?”牡语玫心尖轻颤,慌的厉害。

她摸不透温氏的想法,她表现的太过镇定太过泰然,面上的情绪不轻不淡,根本没有半分想要听她说下去的欲望。

可她不能就此放弃,她要赌,赌温青园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她绝不能死!绝对不能!

咬咬牙,她索性赌把大的:“这事儿,和二表哥有关,要是我死了,这世上可就再没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了。”

“二表哥?真相?”

温青园泰然的勾勾唇,面上依旧处变不惊,心底却不动声色的泛起了层层涟漪。

牡语玫的二表哥,是傅容洵……

“你不用怕我诓你。”牡语玫目光真诚:“这消息,绝对值千金。”

“价值千金?好大的口气。”温青园笑容寡然,黯然的眸,不动声色的落在牡语玫脸上,带着探究和审视:“你就如此肯定我会想听?”

“我不肯定。”牡语玫皱着五官,到底是没藏住心底的恐惧:“可我还是要赌,赌你会听。”

“呵。你运气不错。”温青园冷笑一声,眸底流过几抹暗光:“十三娘,带她来暖阁。”

“可她……”

“放心。”温青园知道十三娘在担心什么:“我不至于被她拿下,再说,到时候你就站在门边,我有事唤你。”

温青园都说到如此份上,十三娘也只得点头。

押着牧语玫出小屋前,她那一大家子也不知怎的,竟莫名躁动了起来,尤其是她那个哥哥,又哭又闹,裤子都尿了几轮。

嫌恶的挥散开滞留于鼻尖的尿骚味儿,十三娘不带任何色彩的眸子,冷冷扫向白津和白羽。

“收拾干净了,别给夫人留麻烦。尤其是你,白津。”

眸光扫到白津时,十三娘眸底的戾色尤为浓重。

“上回那事儿,相爷没空罚你不代表不会罚你,相爷留了白羽在夫人身边,已经是在给你警告,你不是不明白的人,夫人也是我们的主子,替夫人办事,凡事也得上心。”

敲打的话,已经留下,听不听就是白津自己的事情,十三娘无权过问白津的想法,也不想过问。

冷眼目送十三娘离开后,白津的面色已经沉如锅底,垂在身侧的拳头青筋蹦出,握得咯吱作响。

白羽吃了一惊,未曾想十三娘寥寥几语,竟能激起他这样大的反应。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只能好言相劝:“你呀,该将十三娘那番话听进去的,你那不成文的偏见,不要也罢,夫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津阴沉沉的侧着脸,心里有气,本不想回应,想想,怕白羽难过,到底还是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而后,鹰样的眸子定睛落在牧语身上,毫不遮掩周身的不快,扬着步子走了过去。

白羽叹着气,默默关上了门。

屋外的大雪渐停,屋内的“雪”,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绝望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痛呼闷在门后,小屋的木门,用一己之力,隔绝了纯白与猩红,两个世界。

莫知言跟在温青园身后,趁着没人注意,一道走了出来。

起先他并不敢多言,毕竟温青园说过,她不想让傅容澈知道这件事情,包括,先前那个叫白羽的问她,她的回答也是避重就轻的。

很明显,屋里的人一定会将温青园的情况禀明傅容澈,所以他才一直闭嘴,忍到了屋外。

看着身后的门逐渐合上,莫知言数着时机,酝酿了大把的情绪,咧嘴扬起笑,上前去拍了拍温青园的肩膀。

温青园困得迷迷糊糊,早忘了莫知言的存在,又哪里会晓得他会跟着自己出来,还会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的拍她肩膀。

这一顿拍,险些给她吓丢了魂儿。

要不是事先回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她定是要掏出腰间的匕首,给自己涨涨士气的。

“你干嘛?”

温青园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面色微微泛着白,连着吐了好几口气,才缓和过来。

莫知言见她吓着了,忙不迭点头道歉:“小祖宗别怪,小祖宗别怪,我这也是一时大意,哪里晓得刚刚还杀人不眨眼的您,这会子能被我吓着啊。”

“……”

他这道歉,怎么这么没有诚意呢,那话,怎么听怎么难受,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在挤兑她……

温青园皱着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轮,心底止不住好奇:“你刚刚在里头,没瞧见我是个怎么样狠毒的人?”

“瞧见了啊。”莫知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想了想,又纠正道:“您那不叫狠毒,叫自我保护,那老妈子不是活该嘛。她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趁机偷袭你,也不至于挨那一脚不是。”

“我不是这意思……”温青园嘴角一阵狂抽,定睛看着他,无奈扶额:“我的意思是,我这样一个人,你还能想跟着我?”

“为什么不想?”莫知言满眼的真诚:“我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您,自然就不会反悔,再者说……”

他红着脸,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三代单传能不能延续,不还得看您嘛,我这要是不跟着您,家里香火断了,百年后去了下头,哪里有脸面面对我那列祖列宗呢。”

“……”

温青园忽然语塞了,在傅容澈跟前她那嘴都不带停歇的,到了莫知言这,她竟然败了,这人,竟然比她还会说……

“也罢也罢。”她叹着气,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既然承了你这么多声祖宗,我也真不好意思再占你便宜,不过有一点,说好的,我找你,你不记酬劳,随叫随到。”

“这个自然!”莫知言拍着胸脯跟温青园保证:“我莫知言说话,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决不食言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然要遭天打雷劈。”

“行了行了。”

温青园从来不爱听旁人的这些嘴上功夫,虚伪又不实用,倒不如来些实际行动上的,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表决心呢。

“你今日暂且先回去,院门口有小厮守着,你是跟着我进来的,他们不会为难你,你让他们带你出去。”

“得勒!”

莫知言面上挂着殷切的笑,装腔作势,端着姿态,学了偏偏君子那一套,朝她彬彬有礼的作了个揖。

“小生就此,告辞。”

“……”

春蝉和黄竹两人自小屋出来,便一直在院外候着,这会子,温青园出了小屋,往外走出来了些,她们一眼就瞧见了。

两人欢欢喜喜的冲上去,可还没等挨近,又急急停了步子,大惊失色。

“夫人!你!你身上的血!”

黄竹眼窝子浅,看见那抹渗人的殷红,热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温青园来不及解释,就见两个小丫头红了眼眶,抽抽噎噎。

“这不是我的血。”温青园无奈失笑:“这么多血呢,我这身板儿,你们觉着,我要是流这么多血,还能这么轻松的走出来?”

“是,是吗?”

黄竹揉着眼睛,小手抬起,想检查检查,又不敢轻举妄动。

温青园无奈,只得当着她们的面拍了拍有血迹的部位。

“呐,你们瞧,衣裳都没坏呢。”

“不是夫人的就好。”春蝉松了口气。

黄竹却不相信:“真,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温青园无奈,一手推一个,边推边叹气:“快走吧,这衣裳臭烘烘的,我只想换了。”

再见到牧语玫时,温青园已经沐浴更衣,也熏了香。

换下那身染了殷红的衣裳后,温青园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暖阁在府邸南边的假山后头,是相府一处供人消遣观景,打发时间的地方。

温青园不常来,只平日里,有伤脑子的事儿要想,才爱来这处待着。

十三娘将牧语玫扔在了暖阁二楼中间那间小房里。

温青园只身一人进去时,她正在里头对着窗台边上的妆奁梳理头发。

听见开门声,她身子止不住的一抖,抬手就要去拽发间的发簪,结果却因为用力过猛,一连拽断了好些青丝,疼得她龇牙咧嘴。

温青园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牡语玫手上,还嵌着青丝的几只发簪,眉眼间的恶寒愀然浮现,又淡然落下。

那些个簪子,都是青玉轩前不久才差人送来的上等新品,她都还不曾佩戴过的,就被如此糟蹋了。

踩着莲步走至榻边,抚裙而坐,温青园自始至终不曾多看她一眼:“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那个秘密呢。”

牡语玫笑得牵强,略带薄茧的手慌乱的将发簪上,碍眼的青丝除去,挨个放回了妆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