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白瞎那副好皮囊

秦艽却是后知后觉的抓住了些不自然的点,暗自在那儿推敲起来。

越琢磨,她的脸色便越沉,一双弯弯柳叶眉皱成一团,如临大敌。

“园儿。”

秦艽拉着温青园停下脚步,也不知是琢磨出了什么,面色猛然一变,近瞧着,竟已失了几分血色。

温青园漫不经心的侧首,方还疑惑着,待见了秦艽那张泛白的脸后,眉尖当即蹙起:“嫂嫂,你这是怎么了?方还好好的,这会儿脸怎的就白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秦艽的脸。

秦艽冷不丁捉住她抬起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眸光暗了暗,声音也有些低哑:“园儿,你同靖王是第一次见?”

“是啊,怎么了吗?”

温青园不解的眨巴了下眸子,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等她们的婢女们。

“我总觉着不对劲。”

秦艽松开温青园的手,皱着眉替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一脸担忧。

“方才靖王说觉着与你一见如故,还说与你有眼缘,我在一旁看着,他瞧你那眼神分明就不对劲,还一上来就赠你礼物,靖王也不是什么不懂礼法规矩之人,怎会做出如此轻浮的事,便是连临走前,都不忘要关怀你,他莫不是……”

“嫂嫂是觉着,他瞧上我了?”

温青园眉梢微挑,环胸而立,流转的眼波盈盈氤氲,染着轻笑直达眼底。

“难到不是?”秦艽恨恨的咬了咬牙,啐了一口:“那靖王风评素来不佳,最爱美人儿,你出落如此,任谁瞧了能不心动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便是那所谓的衣冠禽兽,白瞎了那副好皮囊,有夫之妇也敢动歪心思。”

她一把拉住温青园的手,眉梢又皱了几分:“园儿你以后可得同他保持些距离,最好见着他绕开了走,万莫去招惹他,省得你家傅大人瞧见了心里要不痛快,他浑身上下,也就那副皮囊吸引人,却也是远远抵不上你家相公的,明白吗?”

“嫂嫂你在说什么呢?”

温青园哭笑不得的看着秦艽,她竟是不知她家嫂嫂的心思有这么多。

这才多长时间,她就想了如此之多,还有最后那句,听着也不大对劲,怎么说的好似她会因为贪恋靖王的那副皮囊,舍了自己相公似的呢。

秦艽无奈的喟叹了一声,眸色复杂地看着温青园,心中五味陈杂:“我这不是怕你又落人口舌,成为市井小户们的饭后谈资嘛,先前的吐沫星子你还没受够?”

温青园知道秦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冲她俏皮的笑了笑:“嫂嫂宽心,我有分寸的。你不要和娘亲一样,总将我当小孩子,我也能独当一面了。”

“哎,我倒是忘了,你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秦艽眸光一软,看着温青园又大了些许的肚子,不禁摇头失笑:“罢了罢了,不说了。你只管谨慎些便是,那靖王是万万不可亲近的人物,再有啊……”

秦艽点了点她的肚子,嗓音逐渐轻唤柔和:“你啊,可万莫要再被人抓住什么可趁之机,让人说闲话了,你不在意,并不代表旁人也能对此置之不理。

你方嫁去傅家那断时日,但凡是出了相府,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旁人说你以往的不是,娘没少为这事儿落泪,好长时间,爹也是一筹莫展,在家里愁眉苦脸的,门都不大爱出了,唯恐从旁人嘴里听见什么不爱听的。”

“怎会……”

温青园有些错愕,环于胸前的双臂无力的垂落,流转的眸兀自颤了一下,悄然晕开一抹淡红,掀起一片氤氲雾气,盖住了她的大半视线。

她从没想过,爹爹和娘亲会因为此事发愁,明明她本人都不曾在意过的事……到头来,却是惹得他们伤心落泪,却过去这么久了,她竟才知道……

秦艽见温青园要哭,心头也是一涩:“行了,傻丫头,哭什么。”

捻起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秦艽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一笑莞尔:“你呀,心里明白了就行,日后可别再让我们担心了,大家都心系着你,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的。”

温青园抿了抿唇,凝着秦艽微微泛红的鼻尖和眼角,没敢说话。

她在努力憋着泪意,她怕她一说话,泪水就会不受控的决堤,她更怕,她一忍不住哭了,嫂嫂也要跟着她哭。

奋力的吸了吸鼻子,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了温青园的鼻子上。

冰凉森寒,是雪。

温青园怔怔的抬起脑袋,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势很急,估摸着,要不了小半会儿,路上的雪就要过脚脖子的。

身在不远处的婢女们也察觉到了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雪。

这样一来,便真叫靖王说中了,还真是雪虐风饕。

就是不知,他是碰巧蒙对的,还是真窥得了天意,知晓要落雪的。

温青园出府出的急,去温府寻秦艽出来亦是没想太多,如今无人有伞,雪势又大又急,想走也动不得身。

温青园本想着让丫鬟去铺子里买上几把来的,结果还不等丫鬟转身,耳边就有马蹄混着车轱辘的声音匆匆响起。

温青园循声望去,就见长街那头有两辆马车先后驶来。

望着飞驰而来的马车,温青园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弯成了月牙,眼波流转间,尽显欢喜。

那是她相府的马车,身后跟着那辆,她也熟,那是将军府的。

“嫂嫂,咱们不用蹚雪回去了。”

“是呢。”

秦艽也认出那两辆马车了,她却不似温青园那般喜形于色,只娇羞的垂下眼帘,所有欢喜和笑意都被她珍藏在了眼底。

马车陆续在两人跟前停下后,丫鬟们立马搀扶着自家主子往马车里去。

温祁远推开木门出来时,眼底含着满满的愠怒,没好气的把两人训斥了一顿,尤其是温青园,被训的不轻。

“你说说你们,明晓得是这样的天气,还不带着伞以防万一,天寒地冻、积雪深厚,你们连马车都不要,今日若是没我们来接,你们想如何回去!尤其是你温青园!”

温祁远点名道姓,惊的温青园身子一僵,委屈的直撇嘴。

“你撇嘴也没用!”温祁远难得不吃她这套,想来是真的动怒了:“你瞧瞧你的肚子,你还怀着孩子的知不知道?换了旁人,哪个不是安心在府中养胎的,你倒好,脱了缰似的到处跑,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哥哥!你别凶我!都看着呢!”

温青园郁闷的皱着眉头撇着嘴,面子上是真真儿的挂不住。

这不似府邸,好歹在街上,人来人往,虽不多,却也抵不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架势。

温祁远却压根不管不顾,依旧对她该骂的骂,该凶的凶:“呵!你还知道要面子,要面子你还敢胡乱瞎跑?还带着你嫂嫂一起?自己胡闹也就算了,你扯你嫂嫂作甚?”

温青园不服气,一双杏眸瞪的浑圆的:“我跟娘亲说了的,娘亲也同意了!怎么到你这人就成胡乱瞎跑了呢!”

“我懒得同你说!”

温祁远猛吸一口气,护着秦艽进了马车,眼瞅着整个身子都要进去了,他又将脑袋探出来,一脸恼怒的瞪着温青园。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的,到底是家里将你惯坏了,宠的你无法无天了都!我也懒得说你!你回去自有你家相公收拾你的!”

“我……”

温青园被哽的难受,刚想反驳,温祁远却已经进了马车,看都不再看她,顺道还将门给带上了。

心里堵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温青园不服气,伸长了手指着马车,怒目圆睁:“你就知道凶我!我带嫂嫂出来,还不是因为怕她在府里闷坏了!你别不识好人心!”

四下寂然,回应温青园的,除却萧瑟的寒风,和刺骨的白雪,再无其他。

闷闷的吐出口浊气,恰在这时,傅容澈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温青园闻声抬头,只一眼,就撞进了他那双深邃无底的狭长眼眸。

心口紧跟着狠狠一缩,不好的预感登时油然而生。

“阿澈。”

温青园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堆砌出了一个看起来无害又和善的笑意。

傅容澈冷冷的看着她,抿唇不语,眼神凛冽的和今日这场说来就来的大雪无异。

“阿澈今日回来的好晚呀。”

温青园讪讪的扬起唇,浑圆的杏眸圆溜溜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绞尽脑汁的寻了个话题。

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傅容澈凌厉的眸深不见底,只字未言的牵着她走上马车,坐好后,便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给她。

“阿澈,你别不理我。”

温青园心虚的缩了缩眸子,斟酌着伸出手,倾身上前去扯他的衣袖。

傅容澈眉梢微动,将视线挪到了她脸上,却依旧抿唇不语。

“阿澈……”

温青园不死心,一点一点的挪到他身边,盈盈透亮的杏眼委屈的皱着。

回应她的,却只有马车启程后,车轱辘和马蹄夹杂在一起,从雪上碾过的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