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澈眼神一凛,眸底当即涌上一片厌恶之色。
“是她推的你?”
“我不知道。”
温青园护着小腹的手逐渐攥成拳,纤纤玉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
傅容澈冷冷的憋了眼温青园看过去的位置,嘴角微微一勾,噙上了一抹鄙夷的讥笑。
蓦的,男人嘴角讥笑一凝,狭长深邃的眸底逐渐染上嗜血的杀意。
温青园不明所以,茫然的抬头想看看傅容澈到底看见了什么。
傅容澈却先一步环着她,悄无声息的脱离了人群。
白羽和春蝉被挤在后头,这会子见自家主子双双不见了,两人急得只犯难。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能喘口气儿了,傅容澈冷若冰霜的声音又从头顶堪堪落下。
“白羽,你去前头寻温小将军,务必让他警惕小心。”
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白羽都习以为常,不觉为奇了。
“是。”
白羽应声,不敢反驳,也不敢询问,主子交代的事情,做属下的,只管照做就是。
望着白羽消失在人群里,温青园扣着傅容澈的五指忍不住缩了缩。
傅容澈察觉到,转头淡淡的看着她。
“可是出什么事了?”
温青园试探性的张嘴,神色有些忧虑。
傅容澈默不作声,只牵着她往右相府的方向走。
温青园没拦着,也没再问,只任他牵着,乖乖跟他走。
她哥哥是今儿个负责保护花车上的大福公主的,阿澈要白羽传话给他,多半是有人要闹事。
再联合到她刚刚看见的那个熟悉身影,温青园大致上也猜的个七七八八了。
一路无言着回到府邸,钻进卧房放下卷帘阖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傅容澈拉着温青园的手坐在罗汉榻上,神情阴郁低沉。
温青园的面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们可是准备闹了此次大福公主的游行?”
傅容澈阴恻恻的嗤笑,不答反问:“你觉得是谁的主意?”
“品淑太后和民乐公主!”温青园眼神坚定语气笃定:“目的既是扰了此次游行,除她二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
“呵…”傅容澈挑眉颔首,语含欣赏:“不愧是我傅容澈八抬大轿娶明媒正娶的夫人,外头那些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庸脂俗粉莺莺燕燕,终究是比不上分毫的。”
没料到傅容澈会突然夸她,温青园愣了愣,小脸不自觉的爬上一抹绯红。
傅容澈慵懒的换了个姿势,斜躺着,半撩起胸前的墨发,哂笑:“你再猜,她们为何要出此下策。”
“自是因为气不过。”温青园悠哉悠哉的抚着小腹,讥讽一笑:“民乐公主气不过我多了个与她势均力敌的帮手,品淑太后则是气不过德裕太后还能寻回自己的女儿。她自以为当年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大福公主必死无疑,殊不知,人家还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与生母相认了。”
“你这小娘子未免太聪明了些。”
傅容澈戏谑的勾起嘴角,轻点着温青园的小腹,若有所思。
“爷。”
紧闭的门外,白津的声音堪堪传来。
听声音,像是有急事。
榻上,两人四目相对。
温青园望着傅容澈眼底隐隐透出的担心,牵起他的手粲然一笑:“相公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和宝宝,我们就呆在府上哪儿都不去,乖乖等你处理好事情回来。”
点了点头,临走前,傅容澈还是放心不下,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温青园的小腹,半晌才抿着唇大步走远。
打开门时,白津正垂头作揖,毕恭毕敬的立在门外。
傅容澈踏过门槛阖上木门,转身的瞬间,周身的肃杀狠厉,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弥漫扩散,压的白津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事?”
凉薄寡淡的两个字,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两者相结合,与方才屋内的那个男子,判若两人。
白津抱拳而立,眉头蹙的死死的:“爷,昨儿个夜里,属下在品淑太后的禅房外,听见她和暗血阁的人在商量,要搅了此次游行的事……”
“本座方与他们的人打了照面。”傅容澈不疾不徐的打断白津的话:“你随我去寻皇上。”
“是!”
……
傅容澈一走,温青园就有些犯困了。
趴在炕几上百无聊赖的掰着手指头玩了会儿,又捧着肚子左点点右拍拍,温青园只觉自己无聊到要吐了。
犹豫再三,她决定去找十三娘。
与其百无聊赖的坐着,倒不如多学些本事。
温青园心里是这般想的,手上也是这样做的。
只是……等她忙忙碌碌,疲惫不堪的从十三娘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傅容澈依旧没有回来。
用晚膳,不见他,下了饭桌,不见他,洗漱欲入眠之际,依旧不见他。
温青园撇着嘴闷闷不乐的坐到床边,心口不知为何,沉闷阴郁的厉害。
她扣了扣小手,眼眸低垂着,脑子止不住的乱想。
阿澈匆匆忙忙的出门,是做什么去了呢?她总是惹他生气,阿澈会不会不想要她和宝宝了?她就觉得阿澈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每每事关皇上,阿澈总是格外上心……
想着想着,温青园觉得心口越发郁结的厉害,莫名的,竟还隐隐带了些怒意。
突然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心头,猝不及防的,硬生生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哎呀!夫人,您怎么哭了?可是身子不爽了吗?”
春蝉在一旁吓得声音都带着一阵哆嗦。
哭?她没哭啊。
温青园愣愣的看向春蝉,回过神来,抬手抚上双颊,还真摸到了一手湿热。
心尖儿骤然猛缩,温青园有些迷茫。
她这是怎么了,满脑子怪异的想法也就罢了,怎么还忽然哭了?
“夫人,您忍忍,奴婢这就去唤十三娘来给您瞧瞧!”
春蝉雷厉风行的,温青园还来不及拦着她,她就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温青园傻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手上静躺着的一片水渍,莫名其妙的很。
胸口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还在,温青园落寞的垂头,有些委屈,她好像是有一点点想她相公了……
不,不是一点点,是好想好想……
他今晚不回来了吗?不抱着她睡觉了吗?可,没有他,她睡不着……
十三娘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温青园正坐在床边傻愣愣的发呆。
神情说不出的失落。
她疾步走上前,放下药箱,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问她状况。
温青园眉间微蹙,看向她:“十三娘,我也不知是何缘故,只是心口猝不及防的一阵郁闷寡欢,百感交集,理也理不清,然后,眼泪就自己出来了……”
十三娘抿着唇静默了片刻,神情稍稍舒缓了些:“夫人不必担心,有孕之人的情绪大都多变且突然,这属于正常现象。只是,为了腹中胎儿和您的健康,属下还是建议您多想些开心的事儿,整日郁郁寡欢的,对胎儿不好,而且……”
“怎么了?”
傅容澈一处理完那边的事儿,便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往府里赶,满心欢喜的想早些看到自家小媳妇,再抱着小媳妇儿入眠。
谁曾想,一进屋却瞧见了自家媳妇儿红红的小眼儿,委屈巴巴的神情,还有十三娘搭在他小媳妇儿手腕上的手。
“十三娘,夫人身子不爽了?”
傅容澈紧蹙着眉,长腿一迈,直奔温青园而去。
一段话,短短几字,却处处透着担忧和冷气。
十三娘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脖子,不敢笑的明目张胆。
“咳,爷,您放心,夫人身子并无大碍。”
“既是无碍,那园儿为何会哭?”
傅容澈的心高高悬着,丝毫不敢落下。
他的园儿,不常哭,能让她落泪的,定是大事。
十三娘不解了。
夫人老早就止住泪了,爷怎么晓得夫人哭了?
边想边回头,十三娘一眼就瞧见了温青园微微红肿的眼。
好吧……是她眼瞎了……
“爷,你真不用担心,夫人就是在有喜之后,情绪波动较大,爱胡思乱想,这属于正常现象,不碍事。只要日后多注意些多控制些,时刻记得保持愉悦的心情就好了。”
“有喜之后情绪波动较大,爱胡思乱想?”
傅容澈拧着眉重复了一遍十三娘的话,语落后面沉如水,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爷,时辰不早了,等夫人喝了今晚的安胎药,便早些歇下吧。有孕之人不宜晚睡。”
十三娘掐的住重点。
她知道温青园在傅容澈心里的地位,只要事关温青园,傅容澈绝对是百分百的上心。
十三娘背好药箱离开,春蝉也会看眼色,麻溜的关了门一道出来了。
两人一走,屋里登时清净了不少,温青园和傅容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也没人开口说话。
温青园眼角的泪痕还在,眸底氤氲经久不散,她委屈的瘪了瘪嘴,莫名的又想哭。
啜泣声低低的,虽被刻意压制着,可傅容澈的耳朵到底非同寻常些。
“怎么又哭了?”
傅容澈无奈的拉起温青园的小手,反手一握,丝丝入扣。
“十三娘说有孕之人爱胡思乱想,你同相公说说,你那小脑袋里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