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提着裙边方踏过门槛,便瞧见了坐在圆桌前一个劲往嘴里塞东西的平安郡主。
再往里些,皇后坐在榻上,也在吃点心,不过不同于平安郡主的吃相。
皇后娘娘是安安静静,小口小口的吃,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是优雅的诠释。
至于平安郡主,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小青园,你可算来了。”平安郡主一口包下最后一快酥糖,嘴角还沾着零星的几点屑:“皇后娘娘好早就来我宫里将我唤醒,我现在又累又困。”
是了,瞧得出来,平安郡主整个人的奄奄的,显然是没睡醒的。
“本宫叫你时,天早已泛白,你呀,也快到该嫁人的年纪了,该适应适应的。莫不然日后做了他人的媳妇,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做不到,岂不是落人口舌。”
皇后娘娘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平安郡主哭丧着一张脸,一个脑袋两个大。
“皇后娘娘,平安尚且年幼,嫁不得人。”
她倒是个无所谓的。
皇后瞪了平安一眼,怒喝:“明年就及笄了,哪里还嫁不得人。”
说起及笄,皇后就头疼。
平安郡主性子泼辣,等来年办了平安的及笄礼,选夫婿到还真是个问题。
“那也不用这般苛责嘛,平安来年才及笄呢。”
平安郡主闷声闷气的啃了口糕点,不同皇后争论。
反正无论说多少,她总是辩不赢皇后娘娘的,既是如此,她还不如趁早闭嘴。
这样,一来气不着自己,二来惹不了皇后娘娘,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平安郡主躲得快,皇后娘娘还想乘胜追击再啰嗦几句,可望着平安郡主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思来想去,终是咽了话,而后转眼笑看温青园。
“青园你快来。”
皇后娘娘坐在榻上,弱柳扶风的朝她招手,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方才呵斥平安郡主时的霸气威严。
温青园礼貌性的行了礼,不敢马虎,规规矩矩的坐了过去。
皇后娘娘温婉勾唇,推了推手边的点心:“你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炕几上,总共摆了两盘点心,却是说不出的精致。
温青园捻起一块送到眼边细细一瞧,那上头竟还雕着复杂的花样呢,每一处都让人惊艳。
放进嘴里细细一品,味道更是上乘,绝对是宫外吃不到的美味。
“怎么样?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这是御膳房新研究的糕点,本宫一早便命人备下了,就等你来尝尝。”皇后一脸期待。
“宫里头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糕点的味道更是不会差。”温青园又捻起一块放进嘴里,满嘴的芬香非但不腻,还异常诱人:“这糕点松松软软的,口感极佳,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本宫就晓得你爱吃的,待会儿让御膳房的人写份方子,临走前你记得带回去,到时候若是想吃,便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做。”
皇后喜上眉梢,索性将盘子整个都推到了温青园跟前:“呐,这些都给你吃,你有孕在身,就该多吃些,若是不够,本宫再命人做。”
“皇后娘娘这是要将我喂成一个大胖子不成。”
温青园嘴里说着笑,手倒是很诚实,吃完一个,又迫不及待的去捻下一个,如此反复的往嘴里送,直至盘子变回它原来干净空荡的模样才堪堪停下。
望着一脸满足的温青园,皇后微微蹙起的眉头也随之一点一点舒展开来:“本宫还担心你吃不下东西呢。前些日子去你府上,不经意听你府里的下人提起你害喜害得厉害,本宫还好一阵担心。”
掏出帕子擦拭了手上的糕点屑,温青园舒展笑颜,笑靥如花:“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这么好吃,我又怎舍得吐出来呢。再者说,瞧着皇后娘娘倾国倾城的貌,即便是要吐了,也能给惊艳回去。”
“就你嘴甜。”
皇后轻拍了下她的手,娇羞之意浮于面部。
温青园却一脸真诚:“臣妇说的都是实话,皇后娘娘本就是倾国倾城貌,单单是瞧上一眼,心里都是欢喜的。”
皇后捻着帕子掩嘴笑,眉眼温柔似汪洋:“是是是,青园说的话,本宫便信了。”
“是是是,皇后娘娘是倾国倾城貌,小青园亦是俊俏国色。”
平安郡主单手托腮,似笑非笑的望着两人,嘴角一片戏谑。
皇后娇嗔的睨了她一眼,不理她。
转过头,视线不由自主的自上往下,落到了温青园的隆起的小腹上,目光深沉,语带羡慕:“青园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右相大人亦是天神容谪仙貌,也不晓得你们的孩子生出来,会像谁多一些。”
温柔的勾勾唇,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又道:“不过像谁都不打紧的,你们都这么好看,孩子的容颜定也上乘的,或许,还要超你们一截呢。”
“还超他们一截?”平俺郡主瞠目结舌,惊诧不已:“像了其中任意一个都不得了了好不好,若是再赶超一截,那这孩子得多好看啊!”
温青园静静听着两人的话,眸海温涟的垂头望向那抹圆润的弧度,心里忍不住描绘起将来。
这孩子应该会像爹爹多一些吧,爹爹生的宛如天神,像了爹爹,无论男女,日后找伴儿都不是难事儿了,且,想想日后府里会多一个像阿澈的小天仙,也是怪养眼的。怕是饭都不用吃了,日日望着阿澈和小娃娃都能饱了。
皇后炽热的视线还滞留在温青园的小腹上,微不可微的轻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她竟无语凝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着,转了话题也好。
故,温青园不动声色的转着眼眸将四周打量了一遍,而后蓦的垂眸低咳了声。
皇后疑惑的抬眸看着她,单是一眼,便明白了温青园的意思。
“你们都去门外侯着,本宫有体己话要同右相夫人说,若是无要紧事,便不用来打扰了。”
宫女们齐刷刷的行礼应了声是便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宫里的生存法则,眼观鼻鼻观心,多做事少说话,主子的心思容不得他们妄自揣度。
“春蝉、香卉,你们也去门外侯着吧。”
闻声,二人默契的对视了眼,没说话,行了礼也跟着退下了。
临走前,还特意将门给带上了。
随着宫女们的身影一个个接连消失在门口,偌大的精致寝宫顷刻间空了不少。
“见着你心里太多欢喜,本宫倒是差点将正事给忘了。”
皇后娘娘懊恼的苦笑。
她总是爱忘记正事。
将皇后的神情收于眼底,温青园不动声色的勾勾唇,淡然一笑:“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好吃,我一吃,也险些忘了正事儿了。”
皇后微微一笑:“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你打算如何做?”
皇后对温青园的想法挺感兴趣的。
以往,她嫌麻烦,总是不爱用脑太多,可现如今,看清了局势,看透了世事,她才明白,唯独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才能活的长久。
有个时候,运用下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也并非无耻之举,出发点总归是好的。
“我打算,假意行刺,让意外来的更意外。”
“行刺?!”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却也都刻意压制着,没敢让声音出来的太多。
在宫里,无论行刺谁,那可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皇后面色一变,眼底一片疑惑和不解。平安郡主更是吓得掉了方捻起的精致糕点。
“小青园,就你这样的,你还要行刺啊?”
平安郡主咽了口口水,不确定的视线落在了温青园隆起的小腹上。
孕妇去行刺,换句话说,是自寻死路吧……
“……”温青园眼底映着两张惊慌失措的脸,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怎么可能是我。”
她们是怎么觉得她要去行刺的。
在她们眼里,她究竟是个多不惜命的人。
“不是你那是谁?”
平安郡主一口咬下一块糕点,一副要压压惊的样子。
温青园无奈的摇头:“自然是寻了人的,不然就我这样的,怕是连武器都还没掏出来,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给制服了吧。”
“那你打算让那个你寻来的人行刺谁?德裕皇奶奶吗?”
平安郡主不确定的问,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声音了。
隔墙有耳,这点她明白,故,她断是不敢大声喧哗的,除非她不要命了。
温青园没回她的话,只挑了挑眉,给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
平安郡主抿着唇,笑的苦涩。
她就知道……
“你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皇后到底是皇后,她关注的点,终究是要与众不同些的。
“我将事情的原委告诉阿澈了,人是他寻的,我信得过。且,香卉的养父母我也见了问过话了,不会有错的。”
“你倒是什么都同你相公说。”皇后不遮掩面上的惊诧,抿着笑打趣她:“是了是了,本宫早该想到的,你们夫妇伉俪情深情比金坚本也不会有秘密。”
顿了顿,皇后又笑:“不过,既是有右相大人相助,想来也不会有问题了。”
是了是了,有阿澈在,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了。
温青园如是想着,眉眼仿若携了春风。
她家相公,最最优秀,无人能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