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平安不解:“为什么不能去说啊,我们调查了这么多,不就是要让皇奶奶和香卉相认么!怎么关键时刻又不让说了呢!”
“因为怕德裕太后多疑。”
这回,温青园和皇后想到一块儿去了。
“小青园你也赞同皇后娘娘的想法啊!”平安郡主失落的撇了撇嘴,眼底的光彩有些许的黯淡:“我还以为小青园你会支持我呢……”
落寞的软糯声音,听得温青园心都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浅笑着解释道:“德裕太后与小郡主日日相伴,小郡主定是比我清楚,德裕太后总是爱多想的。如果我们贸然将香卉领过去告诉她这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她非但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是相府或者是将军府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法儿。到时候,不但相府和将军府会被打压,连着我们也会被质疑。到时候,难免会坏了小郡主和德裕太后之间的关系不是。”
“为何?”
平安郡主越听越糊涂,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就会被打压会被质疑了,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难道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儿?
“小郡主,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香卉就是德裕太后的亲生女儿的?”
温青园表情不变,寡淡的反问。
“当然是因为她左后肩的胎记啊!”
平安郡主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温青园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知道德裕太后的女儿,左后肩处有胎记的?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问了宫里的嬷嬷和宫女太监们啊!”
平安郡主秀气的眉宇紧紧的皱着,小嘴翘得挺高。
抿了抿唇,温青园依旧面不改色,继续追问道:“那我想再问小郡主一个问题,平白无故的,你又为何要向嬷嬷、宫女和太监们打听这些个陈年旧事呢?况,这件陈年旧事,还是被刻意瞒着,不想被人知道的。”
“那不是你托我查的嘛?”
平安郡主无语的搔了搔头,嘴角瞬时抿成了一条线。
温青园瞧着,倏地的就咧嘴笑出声了:“小郡主觉着,德裕太后会不会认为,我们就是想领赏想邀功,又或是别有所图呢?她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们一手策划的呢?”
“好……好像是这样没错……”皇奶奶一直生性多疑爱猜忌,她觉得皇奶奶一定会这样想的,到那时候,怕是会连累一片无辜的人。
“啧,我这笨脑子,差点就坏了大事了!”
平安郡主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庆幸自己没多嘴。
只是,那也不能一直不说啊,若是不说,那查这些,不是都没有意义了么……
“皇后娘娘,小青园,你们可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来解决了此事?”
皇后娘娘和小青园都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的,她们,应该能有法子的吧。
“让德裕太后自己发现。”
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惊诧的人里,却多了个皇后娘娘。
望着方才与自己异口同声的那个人,两人皆是愣在了原地。
“咦,皇后娘娘和小青园当真是极为默契,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呀。”
平安郡主嬉笑着打趣二人。
皇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心里也觉着欢喜。
俗话不是说得好么,知知音难觅,一生中,能遇见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见解相似的人,何其幸运。
“只是……”温青园迟疑了:“为了确保香卉真就是德裕太后的亲生女儿,我们就还得再做一件事儿。
“还有什么事儿啊?”
平安郡主疑惑的歪头睨着温青园,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青园可是想说,要将香卉的爹娘寻了,问个明白?”
“懂青园者,皇后娘娘也。”
“咦。”平安郡主望着一来一往的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皇后娘娘,小青园,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闻声,两人忍俊不禁的对视了一眼,再次将默契发挥得淋漓尽致。
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得此知音,深感满足。
……
温青园出宫时,天色尚早,云却是乌压压的连成了一大片。
春蝉拧眉望着天,微微弯头贴近了轿子:“夫人,这会子天暗得很,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的。”
温青园闻声,探头出来望了眼天,果然是乌压压的一片,瞧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缩回脑袋,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雨能慢些落下来,最好是等她回了府,实在回不了府,也等她出了宫上了马车再落也不迟。
如若不然,坐在这轿子里,雨一下,定是要成落汤鸡的。
春蝉怕温青园被雨淋了身子,也不住的催着抬轿子的人。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轿子还刚挨近宫门口,空中便有雨滴打下。
雨声渐大,不出片刻,就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听着耳边雨打轿顶的声音,温青园不禁眉尖微蹙,细白的玉指无奈又宠溺的抚着小腹,不知该如何是好。
轿子一晃一悠的,随着雨声渐渐变大,轿子便晃得更厉害。
温青园提心吊胆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撑住了轿子的内壁,绷紧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晃了没几步,轿子停了,温青园刚松了口气,轿子又没有任何征兆的落地了。
温青园茫然,紧接着,面上就有了一束亮光。
不大,也不刺眼,就是来的突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茫然的眨了眨眼,还不等她反应,面前就是一黑,旋即,一双如玉的大掌就探了进来。
昏沉沉的亮光瞬间被遮去了一大半,可温青园不在意,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那个朝着她伸手,笑得温柔的男人。
男人逆光而站,仿若乘光而来,给人福报的谪仙。
如画的眉眼儿,满含星光的眸,微微扬着的嘴儿,细细数着,细细瞧着,皆是美的不可方物。哪一点都不像凡夫俗子所能拥有。
眉眼一弯,莞尔浅笑,温青园心里浮了悸动,荡起层层涟漪。
“你怎的来了?”
温青园将手搭在傅容澈的大掌上,男人手下轻轻一拉,人便出了轿子轻轻撞进了他的怀里。
“为夫在府上听见园儿的心声,便匆匆赶来了。”
男人油嘴滑舌的,俊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浅笑。
闻声,温青园的小脸止不住泛了红。
“你何时学的这套?”
傅容澈望着她,淡笑不语,眼底的爱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怎的,你不爱这套?”
“啧。”
温青园娇羞的垂下眸子,不愿与男人对视,只是,那张白皙的小脸,却是禁不住红的厉害。
雨还在一滴一滴的落,砸在油纸伞上,声音不小,却丝毫不破坏气氛,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的眼里皆是似水柔情。
出了轿子,隐隐有冷风刮进骨子里,却不强烈。
傅容澈怕温青园冻着,于是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挡着风。
这男人,真的是爱惨了他怀里的小人儿。
坐进自家府邸的马车里,温青园微微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那深宫就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虽与她无关,可每每踏进后宫,心都要提着,万是不敢落下的。
深入骨子的压抑不是假的。
回府的路程很快,雨却没有丝毫要变小的征兆。
索性有傅容澈来,她才能干干爽爽的进宫,再干干爽爽的回府,浑身上下,愣是连一跟头发丝儿都没淋着。
回想方才上马车时,男人不动声色的将伞全倾向来她这边儿,自己的衣裳却湿了一大半儿。
狠了心骂他傻,他还真就傻乎乎的咧嘴笑,也不反驳,也不黑脸。
温青园气不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傅容澈噘着嘴,不依了。
“园儿为何要瞪为夫,可是为夫做错了什么?惹得园儿不痛快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委屈,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轻轻的长舒一口气,温青园自知自己对这个男人恼不起来,索性敛了眼底的不悦,蹙眉无奈道:“相公你能不能也多为自己想想,瞧瞧那衣裳,都湿了一大半儿了,仔细着又染上风寒!”
“不打紧”傅容澈很随意,并不像温青园那般紧张:“我染上风寒是小,左右不过难受个一两日便能痊愈了,只要园儿能安然无恙便好。”
啧!这傻子……
温青园心里堵着气,也憋着感动,两两混合,无论哪般都难以相融。
渐渐的,眼眶隐隐有了些氤氲,温青园咬着牙又给硬憋了回去。
“你是忘了先前染上风寒,头昏眼胀的苦了是不是?”
她就是恼他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他是她的天,天若是倒了,她还有什么盼头。
“我再染风寒,不过是难受几日便能好,你身娇体弱,比不得我,染了风寒自是比我要的日子多。再者说,你是我的掌中宝心头肉,你若是染了风寒,我自是忍不住要跟着一起难过心疼的。那样,与染风寒也无二了,左右权衡,我倒不如自己受了,也比你受着的强。你既是嫁了我,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你的。”
傅容澈看似随意,却是句句真情。
鼻尖猛然一酸,温青园顿觉喉头一堵,卡在嘴边的话,呼之欲出,张张嘴,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如果,上辈子不犯傻,不辜负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