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躺在床上,依旧保持着窝在傅容澈怀里的那个姿势,精致可人的小脸却是因胃里绞着难受的缘故,扭成了一团。
身前男人还在熟睡,丝毫不知温青园的难耐。
温青园抬眼看了看他,旋即不假思索的轻咬着嘴角,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没打算叫醒他,她想让他多睡儿会。
傅容澈是累极了没错,可再累他在睡梦中也还是那么容易被惊醒,更何况是已经睡了一晚上,且这次还是媳妇儿溜了。
温青园小心翼翼的屏气凝神,不过才退出了一小点儿的距离,傅容澈就睁开了眼。
清明透亮的黑眸猛然暴露在空气里,定定的盯着温青园,微微拧紧的眉心里写满了关心。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又闹你了?”
温青园没料到这样的小动静也能将他吵醒,一时之间,听见他满含担忧的声音还依稀有些茫然。
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温青园眼底愀然扬起一抹无奈和感动:“相公,你睡觉未免也太浅了吧,我都这样仔细了你还能醒啊!”
温青园瘪了瘪嘴,心里有些挫败感。
原是想着让男人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怎的就这么难呢。
不是没看见温青园眼底的挫败感,傅容澈不禁扯着嘴角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你这段时间总是要吐,我自是不敢深眠的。再者说,这都是以前养出来的习惯,睡得深的人容易醒不过来,尤其是像我这种仇家遍布天下的人。”
“睡得深的人容易醒不过来?!”温青园哆嗦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嘴角有些抽出。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番话,她总有种哪天不明不白就死在床上的错觉……
看着温青园的小手一直盖在胃部,傅容澈狐疑的问道:“可是肚子饿了?”
温青园红着双颊,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
就在她红着小脸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肚子里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在控诉主人为何还不用好吃的填饱它似得。
“咕噜噜”的声音一出来,温青园和傅容澈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温青园的脸瞬间爆红,反观傅容澈,他倒是难得笑的这么开心。
暖洋洋的笑脸上就好似集齐了江南每个季节的柔和,给人以无限的舒畅和好心情。
郁闷的抿了抿唇,温青园故作不悦的睨了他一眼:“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好笑!”
傅容澈变脸变得飞快,温青园一说话,他就敛了笑意恢复平静。
“媳妇儿你乖乖在被子里等我,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他也不等温青园说话,麻溜儿的就从被子里钻出来套上鞋子穿衣去了。
温青园傻愣愣的看着,还有些呆:“你叫厨子去做就好了啊……而且,你今日不用早朝吗?”居然这么悠闲?
傅容澈的手下有条不紊的系着衣裳,得了空才扭头回她的话:“皇上给我和裴斐放了七日的假,所以,这七日我都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七日?”
温青园蓦然间又吃味儿了,傅容澈好歹是一朝重臣,这皇上怎么动不动就给假呢!
难不成累着了傅容澈,他还心疼了不成?!
愠怒的嘟起嘴,温青园越想心里越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昨儿个在御书房,她相公是如何逼着人家慕容熙给七天假期的……
慕容熙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明明生为一国之君,却被自己的臣子逼着给假……他太难了……
听见屋里的动静,在外头守着的春蝉连忙端着盛了水的盆子进来。
以往都是她和香卉一道服侍的,怎奈如今香卉脚上有伤不方便,今后好一段时间她都只能一个人来了。
傅容澈没正眼看春蝉,利索的漱了口洗了脸,连斗篷都没披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出去。
他只想着,可不能饿着媳妇儿。
春蝉看着傅容澈一系列的动作,登时有些傻眼了。
相爷这么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温青园窝在被褥里看着傻愣在原地的春蝉,忍不住戏谑道:“怎么?我相公长得这么好看的嘛?让我们家春蝉都看傻了。也不知道春蝉还能不能找见东南西北呢?”
身子猛然一僵,春蝉哆哆嗦嗦的就要跪下:“夫人……春蝉对相爷绝无二心的!”
“什么二心?”温青园缩在被子里,俊白的小脸上划过一丝疑惑,旋即便又了然了:“你个傻丫头,我若是真怕你对我相公有二心,你觉着自己还有机会在这处伺候着?”
春蝉在温青园的眼底看见一丝戏谑,煞白的脸上登时挂满绯红:“夫人!您就会打趣奴婢!”
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温青园弯眉笑的狡黠。
春蝉气呼呼的跺着脚,端着傅容澈用过的水就埋头钻了出去。
出门前,她还刻意斜头撇了温青园一眼,只那一眼,她的心便仿佛被什么触动了,泛起阵阵涟漪。
她家夫人铁定是仙子下凡,那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微微勾唇间,便好似冬日里的腊梅,香醇又美好。
春蝉傻站在原地呆愣了好几秒。
不得不承认,即便她身为女子,也看呆了。
傅容澈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房时,温青园已经起了。
这会子,她正披着外衣坐在妆奁前,垂头对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睁眼看得入迷。
认真专注的模样,似是丝毫没发现他的到来。
傅容澈刻意放低脚步声将粥轻轻的搁置桌前,而后愀然朝她靠去。
渐渐走近了些,他才发现她看的不是盒子,而是盒子里那一瓣枯萎的花瓣儿。
颜色是暗色的,单看颜色已然瞧不出品种,看形状也有些模棱两可。
“这是哪儿来的花瓣儿?瞧不出品种,你倒是宝贝的很。”
用来装花的盒子可是个不错的,由此得以瞧出,她对那花瓣儿的重视。
温青园没转头也没抬眼,眸子依旧定定的盯着盒子里的那片花瓣儿,眸色复杂。
“这片花瓣儿是爹娘给我的……”
她淡淡的收了音,平静的转头去看傅容澈。
“在我们成婚后不久,你带我去祭拜爹娘的时候,那日……祠堂里种的石榴树百年一遇的开了花,而又那么巧的,这一片儿被风刮着,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我的手心里……”
傅容澈安静的听着,面上瞧不出情绪。
温青园转眼看向那片枯萎得已经没了当时艳丽色彩的花瓣儿,嘴角扯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不同于当时的颜色,亦是不同于当时的心境。
那时,花是红的,心里更多的却是悲凉,现下,花瓣儿淡了颜色,灌满心口的却成了数之不尽的幸福。
“阿澈,当我手心中触到这花瓣的第一感觉,我就觉得,这是爹娘认可我了……我真的好开心,能成为你的妻子,能与你生儿育女,长相厮守……”
此番话,句句肺腑,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她爱他,就好似五月里艳红的那簇石榴花,又更像是收获石榴时,第一口的珍惜与狂喜。
走近妆奁旁,余光偏见温青园脸上溢满的幸福,傅容澈也倍感幸福。
心里是甜的,眼里是宠的,全身上下都泛着蜜。
“娘生前最爱的便是石榴花。”
傅容澈是在告诉她,这就是娘对她的认可。
她倍感珍惜的将盒子收起,宝贝至极的放进屉子里,周身,因傅容澈的那句话,泛滥着浓浓的欣喜。
简单的喝了粥填饱肚子,温青园已经有了几分饱意。
之后的时间,二人闲来无事又不舍分开,去了香卉那儿一趟回来,就一人抱了本书窝在罗汉榻上读的津津有味。
时不时的,两人还要凑近了探讨几句。
底下有多嘴的下人爱议论,却又不敢靠近,至多壮了胆子假模假样的端着东西从屋前经过,而后趁机远远的瞧上一眼饱饱眼福。
到底是郎才女貌,任谁看了都觉得养眼。于情于理都是情有可原。
时辰溜得快,空中星星散散的又有凉意落地,起先只有几滴,没人在意,几阵大风过去,雨就逐渐大了起来。
温青园慵懒的撤开书,炯炯有神的眼定定的凝着窗外。
雨声啪嗒啪嗒作响,却难得的没扰人心烦。
看得久了,雨竟不知什么时候变小了。
温青园换了个姿势,改成用手撑着下巴,一双略显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雨,没怎么挪过位置。
可说是看雨却又不像,恍惚间,总感觉她是透着雨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爷。夫人。”
白羽悄无声息的进了房,他没抬头,却恭敬的对着罗汉榻上的两人都抱拳鞠了躬。
温青园被他吓着了,愣愣的呆了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朝他看去。
“爷,将军府派了小厮前来传话。”
傅容澈埋在书里的脑袋终是因的他这句话抬了起来:“传了什么话?”
白羽看着罗汉榻上的二人,眼底的尊敬不容置疑。
“将军府的小厮说,将军夫人想请了夫人去将军府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