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的马车很大也很华丽,里头坐着德裕太后、平安郡主、温青园还有负伤的香卉,单瞧着人多,可马车里却出奇的安静,甚至,还有些压抑。
有德裕太后在,就连带着平日里最没正行的平安郡主都老实本分了许多,旁人还有谁敢不谨慎仔细着的。
香卉离德裕太后最近,挨着这么个大人物坐,她更是坐如针毡。
不过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小喜悦。
德裕太后对她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她也就是救了她一回让她免于摔跤罢了,她怎的就对自己那么好了?
就那半天的功夫,又是大鱼大肉,又是太医名药的,还有宫女的悉心照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皇亲国戚呢,待遇这般好。
方才在宫里,若不是有平安郡主帮忙劝着,这会子她怕是就要被留在宫里静养了。
德裕太后愣说宫里舒畅,要她在翊慈宫养伤,那家伙,吓得她差点儿单脚蹦下床就要往宫外跑。
让她在那样的地方呆着,她非得憋死不可,她是夫人的贴身丫头,自是要跟着夫人,与夫人形影不离的。
好说歹说,德裕太后终是没强求,只是她却硬要亲自送她出宫回府,都不容人拒绝,她就派了人去着手安排了。
当然,在德裕太后跟前,也没她拒绝的份儿。
不过,亲自送……是不是太过头了些……
怯怯的伸着脖子偷瞄了眼温青园的表情,香卉心里苦笑连连。
一路上压抑的气氛憋得温青园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马车停下,温青园下了马车,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本来德裕太后还要送香卉进府,好在平安郡主死命拦着,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跪在大门边儿恭送马车离开,温青园泛白的小脸在阵阵冷风的轻抚下,显得越发的苍白。
“脸色为何这样难看?”
傅容澈拧着眉心儿,利落的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下搭在温青园身上,散着暖气的大掌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眼底漾开一片心疼。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温青园总算是寻到了能让自己安心倚靠的大山。
顺势倒进男人的怀里,温青园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了半晌没等到温青园的回答,傅容澈怜惜的将人拥紧了,没再继续追问:“累了就睡吧,我抱你回房。”
“嗯。”
温青园乖巧的应了声,毛茸茸的发顶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晓得温青园是累极了,傅容澈便什么都不说了,打横将她抱起后,转身便直往府里去。
那厢,相府的大门口,方目送了德裕太后的马车离开,直到见不着影儿,又看着自家夫人被相爷抱着进了府,香卉才艰难的挪了个方向准备进府。
怎奈,脚上实在疼的厉害,动一动便扯着整条腿都疼。
她一边移着位置一边抽着冷气,渐渐泛红的眼眶,没一会儿就染上了氤氲。
“嘶~啊!”
到抽冷气的声音还才刚发出一点儿,下一瞬就被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代替了。
身子突然腾空被人打横抱起,香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众人的视线都被香卉的惊叫吸引。
他们先是疑惑的转眼看向香卉,随后众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变成了看戏的神情。
香卉被众人看的小脸火烧似的,又红又烫,一时之间,她竟是连脚上的痛都忘了,挣扎着就要下来。
卫良沉着脸看香卉,眼神和声音冷到让人不寒而栗:“香卉姑娘,你若再动,摔着了,卫某可概不负责,你也别吱声!”
此话一出,香卉瞬间老实了。
她倒不是怕摔,她老实的原因主要是被卫良吓得。
卫良待她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笑靥如花,鲜少呵斥过她。
这会儿,虽然他嘴角的笑容依旧,却无端让人背脊一凉。
默默地吞了口口水,香卉偷偷眨着眼睛去看卫姬,想求助于她。
顺理成章的对上视线,卫姬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的扯了抹苦笑。
这种时候,她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往火坑里跳。
心虚的努了努嘴,卫姬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转着眼珠子,脚下一步一步的挪着位置,没一会儿就与两人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见求助无果,香卉咬着嘴弱小又无助。
卫良不管她愿意与否,抱着她就走。
这男人,虽已是满腔怒火,脸上的笑倒是没舍得落下。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笑可能会更好些。
卫良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香卉身子一僵,小手在慌乱中准确无误的攀上了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唯恐掉下去。
香卉的动作出于无意,卫良的面色却在不经意间缓和了几分。
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像是计划得逞了似得,卫良挑眉活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就连带着直冒冷气的身子也因的香卉这一无意识的动作,渐渐变暖,笔直的眉,分明的菱角也都跟着染了柔意。
“哪个院子?”
“啊?”
香卉茫然的抬头,看见那双布满星辰的眸子,她很是没出息的红着脸呆住了。
卫良余光瞥见那泛红的双颊,心情不禁大好,再开口,已然恢复成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模样。
“卫某是说,香卉姑娘你住在哪间院子,卫某总得晓得个具体位置不是,还是说……”
卫良忽然拉长了尾音,笑得意味深长:“香卉姑娘之所以不说自己住在哪个院子里,其实是想去卫某那处?”
轻挑的言语配着那张正经的俊颜,莫名的,竟是没一点违和感。
香卉面皮薄,本就泛红的脸这会子是彻底红的没了空地儿了。
狼狈的垂头,香卉只觉得脸上似火烧。
卫良挑眉,继续逗她。
“香卉姑娘还是不愿意说吗?看来是真想去卫某那处了。”
说罢,卫良作势就要转身出府。
“别!”香卉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偏生那张清秀的小脸还是通红通红:“金世子你放奴婢下来,奴婢自己走!”
“香卉姑娘真会说笑。”
卫良好不容易有了柔意的俊脸因的香卉的话,再次一点一点布上阴鸷,嘴角扬着的笑也变得阴森骇人起来。
“看来,香卉姑娘是真想去卫某的住处瞧上一瞧呢,既是如此,卫某又岂能让香卉姑娘的心愿落空!”
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转了个圈儿,香卉眼角登时挤出了眼泪:“金世子我错了,你别带奴婢去你那儿,奴婢一点儿都不想瞧……”
委屈巴巴的声音,听得卫良心都化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卫良无奈道::“既是如此,香卉姑娘还是不肯说你住在哪儿吗?还是说比起床,其实香卉姑娘更想呆在本世子的怀里?”
卫良垂眸看香卉毛茸茸的发顶,眼底的无奈和怜惜毫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丫头今日行事太鲁莽,伤了旁人他不在乎,可她偏生是为了救旁人伤了自己,这叫他如何能宽心。
就说这脚,没个十天半个月,她也别想下床。
香卉怯怯的眯着眼睛,心里对卫良的情绪很是不解。
怕卫良真抱着她往他的住处去,她忙伸手指了个位置。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卫良抿唇淡笑不语,脚下,健步如飞。
银色的月光下,男人所过之处,带起阵阵清风,翩翩起舞的衣摆仙气十足。
一路上两人遇见不少府里的丫鬟小厮,香卉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丫鬟小厮们到底是相府里的,晓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即便卫良不似傅容澈那般凶神恶煞,也并无一人有那个好奇的行为,皆是安安分分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推门走至床边,卫良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离了卫良的怀抱香卉,如释重负的长吐了口气。
敢让金世子抱着她走这么长时间,说不怕是假的,她真怕自己会折寿。
“香卉姑娘,你渴不渴?卫某给你倒杯水润润喉如何?”
卫良屁股尚未沾床,说着就要去给香卉倒水。
香卉闻言,面色一变,忙不迭仓皇的出声制止:“不,不用了金世子,奴婢不渴。”
她今日是何德何能,两个大人物对她关怀有加,她不过一介草民,要不起这份殊荣啊。
卫良动作一顿,旋即抚平了嘴角的笑意回头看她,眼神复杂,抿唇不语。
静默了片刻,他又抬脚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跨到香卉的床边坐下。
香卉的脚还肿的厉害,卫良想瞧,香卉却死活捂着不让看,拗不过她,卫良只好放弃。
“疼的厉害吗?”他拧眉询问。
“还,还行。奴婢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比起疼,她现在更怕卫良的眼神。
他目光如炬,定定的瞧着她的脚踝看,时间久了,香卉不禁有些坐立难安。
微不可察的轻叹了口气,卫良已然一刻都不想耽搁,恨不得能立马将她娶回家好生护着。
“香卉姑娘,恕卫某唐突,可接下来的话,却是卫某埋在心底许久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