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澈有所察觉,寒眸底当即暗沉一片,蠢蠢欲动的杀气在眼底隐隐浮动着,瘆人又刺骨。
眯眼嫌恶的望着振飞四周一圈尘土的‘大肉块儿’,温青园只想果断的抬脚挪位置。
跟这种人挨得近了,温青园甚至会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的难以入鼻了,吸口气,全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儿。
朱大钱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痛,匆匆忙忙的吐出一口老血后,就急着去抱温青园的脚。
幸亏温青园躲得快,这才没让他抱上。
这若是真叫朱大钱碰了脚,温青园估计这一辈子都吃不下东西了。
人家的睹物思人是爱意,搁了她这里,除了恶心,大抵也没有其他了,况都无需有物,一瞧见,便能回忆起来,而后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了。
手下扑了个空,朱大钱也不放弃,只见他委屈的挤着眼泪跟温青园诉苦:“右相夫人还请明察,这全是那个臭丫头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她就是想借此来陷害草民呢?”
“人是在你府上找到的,寻到她时,她是被绑着的且满身是伤。”卫良好整以暇的扇着扇子,似笑非笑,表情有些深不可测。
活了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算见过不少,可像朱大钱这般不要脸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很好奇这样的人,究竟是哪种脸皮厚如城墙的奇葩教出来的?
他能安全的活这么大还能不被人打死,也实属不易了。
就在众人以为朱大钱再没了可找的借口,准备乖乖认下所有罪行的时候,他再一次启唇,语出惊人。
“这位公子,您为何不说那贱蹄子是为了陷害草民,趁着草民府上戒备松懈的时候,刻意扮作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偷跑进去的呢。”
朱大钱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良心不安:“还是说您亲眼瞧见草民的家仆对她动刑了?若是您亲眼瞧见过,那草民无话可说。”
振振有词的胡说一通,朱大钱瞄了眼面色复杂的卫良,心里忽的一阵痛快。
想他朱大钱好歹也是比这群小毛孩多活了十几年的。他吃过的米比他们走过的路都长,若是连唬住这群小毛孩的本事都没有,那岂不是白活了那数十载的光阴。
那些个家仆没他的吩咐,断是不敢轻易动手的,他又怎么可能瞧得见。
这场斗争,怎么算都是他占理的。没证据,皇帝来了都奈何不了他!
朱大钱沾沾自喜,如是想着。
而且这回朱大钱还学乖了,为了不再得罪人,不认识的,他也不随意叫嚣了,唯恐再遇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卫良人生头一次语塞。
还别说,他还真就没瞧见朱府的人对她动刑。
他在柴房看见这丫鬟的时候,只是见她一个人被绑着在那里死命的乱叫而已。
不过左右这件事儿与他无关,他也不想过多掺和,没意思。
朱大钱见卫良动了动嘴,最终淡然的又给闭上了,心情不觉大好。
他欣喜的想着,只要事情按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他一定能洗脱所有罪名,而后依旧逍遥快活的做他的朱府老爷。
越想,他竟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啧,还右相和右相夫人呢,找不着证据,天皇老子都奈何不了他!
温青园将朱大钱的沾沾自喜尽收眼底,无语凝噎。
高兴的太早,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没瞧见,我瞧见了!”
啧!又来?
温青园无奈地拧眉看向朱府门口。
入眼的,是那个肤色黝黑,相貌平平的朱夫人。
她不是回府照顾朱润玉去了么?怎的又出来了?且她方才说她看见了?这是要陷朱大钱于不义啊。
温青园挑眉,气定神闲。
“你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
朱大钱喉咙一紧,压低了声音怒吼。
见朱夫人对朱大钱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温青园邪佞的勾唇,忽的来了兴致,抱着傅容澈的胳膊,她也不说话,就这般泰然的盯着朱夫人瞧。
朱夫人也瞧着她,语气坚定:“右相夫人,民妇看见了。”她又重复了一遍,灰暗的眼睛没有多少光。
一边,自认为自己这次绝对能平安无事,且信心百倍的朱大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嘚瑟一番,就被朱夫人的那句话惊得红了眼睛,打回原地。
“你个贱婆娘,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朱大钱不敢置信地瞪着朱夫人,嘴角气的直抽搐,一双被肥肉掩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这贱蹄子,哪个王八羔子给她的肥胆儿,奶奶的,还敢出来揭他的事了,没了他,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成?
死命的咬着牙,朱大钱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险些被他咬碎。
本以为再周旋片刻他就能安然无事,哪里晓得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人,竟然是日日伴他左右的枕边人。
顿时,朱大钱心肝都气炸了,张着嘴就开始骂人。
“你这娼妇!贱蹄子!没心没肺的腌臜婆娘!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你瞧见什么了你就敢给老子乱吠!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朱大钱!我嫁与你这么些年,为你诞下一女不说,更是为了你们朱家掏心掏肺,可你呢?你可曾有好好待过我一日?可曾想过与我安生过日子?
整日除了威胁我就是威胁我,你还算是个人吗?我身边养了几年的钱小旺都比你对我衷心比你对我好!我来了兴致给它扔块肉吃它都晓得朝我摇尾巴,可我日日为你作羹汤你却从来视而不见!”
朱夫人红着眼睛淌泪,嘴角因得激动的缘故,微微有些颤抖:“我从你没权没势没钱的时候就陪着你,与你不离不弃走到现在。你倒好,你发达了得势了你就越发瞧不上我了,不是嫌我没文化就是嫌我人老珠黄,日日对着我拳脚相加不说,嘴上更是不留情面。
我想着你是我的相公是我的天,你要打要骂我也就忍了,可你越发不顾及我这个妻子,不在乎这个家,就差日日睡在那窑子里了!
行吧,为了让你回家,你要纳妾我都二话不说,可你却得寸进尺了,一纳就是十几个!怎么?你是想把朱府当成青楼还是想把窑子里的女人都赎出来纳为妾室啊?”
含着泪几度哽咽,朱夫人好多次都说不出话来了。
可一想到现在不说她日后就还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就恨不得去死。
眯着含恨的泪眼摇了摇头,朱夫人只觉得心上有把刀在扎。
且,每一刀都扎在她的心窝子里,扎的她的心,千疮百孔,七零八碎。
朱大钱气的红了眼睛,嘴下的话更是一次比一次的尖锐,一次比一次的难以入耳。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娼妇!贱蹄子!怎么,你是嫌老子对你不好了所以想让老子早点归西,好给了你机会去寻奸夫?”
“你胡说些什么呢!?”
朱夫人不敢置信的含泪看向朱大钱,右手死命握着的浅色手绢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染上了一小片殷红。
“朱大钱,我张菊儿从嫁与你的那一刻起便掏心掏肺对你好,这么多年,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可到头来得到的竟是你的毒打恶骂和怀疑?我若是想找奸夫我用得着等到你死吗!你时常不在府上,我一月能见着你几回?说句难听的,我嫁与你,就等同是在守活寡!”
“所以你是早就找好奸夫了!你就盼着我死,好一并夺去朱家的家产和那个野男人双宿双飞是不是!”
此时的朱大钱宛如一匹凶猛的野兽,冲着张菊儿放开嗓子大吼,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蹦。
不管张菊儿再怎么解释,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张菊儿背叛了他。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热闹看的起劲,被朱家人压榨了这么多年,难得能看到他们朱家的大丑闻。
也不管虚实,大家都纷纷议论起张菊儿寻奸夫的事情来。
议论的声音不小,即便是人多,他们议论的话也能一字不差尽数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菊儿对耳边的议论纷纷置若罔闻,满目苍凉的看着朱大钱,溢出殷红的嘴再次蠕动了几下,她绝望的闭上眼,也不打算再顾忌什么了。
“朱大钱,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能狠下心不管不顾的给我泼脏水!那我也没必要再为你遮掩什么!”似是忆起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张菊儿恨得眼都红了。
“你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你别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贪恋美色也就罢了!可你却不知礼仪廉耻恶心至极,外头那么多女人就再没一个能让你来兴致的了?好死不死的,你竟然还把主意打到玉儿身上去了!你要不要脸!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简直禽兽不如!丧心病狂!”
只要能让这个畜生去死,她已经不再有所顾忌了!
只要他能去死!莫要说是朱府的名声玉儿的名声,只要能让他死,就是砸上整个朱府,就算赔上她这条命,她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