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这一档子事后,温青园的心情也跟着舒坦了不少。
在香卉的再三催促后,二人终是起身回了农院儿的小屋里。
趁着平安郡主洗漱之际,温青园偷了个闲,半眯着眸子慵懒的斜倚在了木床边。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是前世过惯了太平的小日子,这会子,她反倒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了,即便现在,四周都静悄悄的了,可她却还是觉得脑袋里吵的厉害。
“夫人?您可是还难受着?巫医给的药奴婢这儿还剩了些,要不奴婢去煎了给您喝下?”
香卉饱含担忧的话语,堪堪落入温青园的耳畔。
为了不让香卉担心,温青园快速的敛起了面颊上流露出的悲伤,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只是有些……想阿澈了……
与阿澈分离的日子仿佛就是在昨日。
甚至,在分离前的那个晚上,阿澈对她说的话,给的承诺,至今她都还一字不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他说:
“不过几日的时间,而且还有裴斐跟着我一起呢,我很快就能回来的,你在家里乖乖的和你肚子里头的小阿澈一起,等我回来好不好?等我回来了,我就向皇上告假,带着你和小阿澈一起游山玩水去。”
“呵!很快就能回来……带着我和孩子去游山玩水…”
温青园张着嘴小声的喃喃了几句,倏地忍不住自嘲的轻嗤出声来。
那双染着星辰的翦水秋瞳里,是怎么样也敛不去的悲戚与思念。
向皇上告假,带我和孩子去游山玩水去……阿澈你看,这是你走之前承诺过我的话……
不过现在,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回想起在山的那头所看见的亦或者是听见的一切,温青园的整个身子就像是被人摁在镶满了各种利刃的木板上。
锋利无比的尖刃,毫不怜惜的刺破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疼的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即便是晓得他是被人下了蛊,可是她心里,总是无法释怀……
“夫人?夫人?您怎生在这处睡了?”
香卉满含担忧的声音在温青园的耳边炸然响起。
温青园心下一惊,猛然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夫人,奴婢给您热了水,您去洗洗吗?”
温青园望着香卉挂满担忧的小脸,心里蓦的一暖。
在香卉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温青园便起身准备去洗漱。
脚才踏出去一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骤然转身,叮嘱香卉:“你不用在边上伺候着,今日我自己来,你就好好收拾收拾,将衣裳和一些小物件儿都装好,到时候去了镇上也方便些。”
香卉毕恭毕敬的应了声,就没跟着温青园,独自一人待在房里认认真真的收拾起东西来。
泡过热水后,温青园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心里头的事儿也散去了不少。
正当她洗漱完,推开木门往外走的时候,不远处,一道脚步匆忙,遮遮掩掩的娇小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就在她拧紧眉心,疑惑万分的时候,脑子忽然就窜出了一段对话。
登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不自觉的,翘高了嘴角。
怕扰了二人的好事儿,温青园也没跟着,识趣儿的抱着换下来的衣裳回了房。
木屋内,平安郡主合着外衣,好整以暇的虚眯着眸子侧躺在床上小憩,红怜则在一边安静的收拾预备带去镇上的衣裳。
听见动静,红怜抬头看了眼来人。
发现来人是温青园,红怜忙不迭放下了手下的活计,欠身朝温青园行了礼。
温青园点了头,浅笑着放下手里换下的衣物,寻了个木椅坐下,目光柔柔的盯着平安郡主在小憩中的侧颜,出口的话却是对着红怜说的。
“红怜,你可会觉得你家郡主太傻了些?为了这么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就傻兮兮的抛下了京城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跑来这么个穷乡僻壤过这般苦日子。”
红怜闻声,张着眸子微怔了片刻,转念一想,便又了然了:“右相夫人多虑了,我家郡主是托了您的福,才有机会见识这偌大的世界,也是因为您,郡主她才能整日欢欢喜喜。夫人您知道的,我家郡主贯做不来那笼子里的鸟儿,她向往的从来都是笼子外的世界。”
“是吗……”温青园垂下眸子,反复呢喃,面上的神情倒叫人瞧不出喜乐。
方才,她在洗漱时,无意间听见了平安郡主与红怜的对话,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傻丫头跟着她来到这儿,受了这么多苦。
到底是她疏忽了,怪她一心只惦记着阿澈,没能顾虑旁人。
平安郡主打小在宫里长大,吃的用的向来都是顶好的,这回跟着她来了这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整日整夜的经受蚊虫的洗礼。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都快入冬了,这山里怎的还是那般多的蚊虫……
也不知道,金小公主和金世子他们怎么样,想来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正当温青园垂着眸子,深思之际,外出的香卉回来了。
不过,模样却有些怪异。
温青园抬眸睨了眼双目含雾,面颊绯红,小嘴儿微肿的香卉,面上当即一沉。
那金世子瞧着是个温文尔雅的高贵模样,怎的做的事儿跟登徒浪子无二呢。
温青园是因为经历过情爱,是以一眼便能瞧出香卉发生了何事,可红怜不一样,她可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这会子,瞧见一脸委屈模样的香卉跑进来,红怜惊得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快步走了过去。
“香卉?你这是怎的了?谁欺负你了?”
香卉闻声,猛的一颤。
“我……”
只见她鼓着老大的眼珠子,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慌忙的抬头扫了眼红怜,便又急急忙忙的错开了视线。
“咦!香卉,你这嘴儿怎的肿了?莫不是在外头被什么不知名的虫子咬了?”
“噗…”温青园捏紧了手心里握着的茶杯,险些没忍住将嘴里的水给吐出来。
啧,说金世子是不知名的虫子,这要是被他听了去,脸色怕是会很精彩。
只可惜啊,没这个机会看见。
温青园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面上的惋惜之色亦是毫不掩饰。
香卉却是因得红怜这句满含关心的话,急得眼睛都泛红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给气的还是给羞的。
“呀,香卉你……”
“红怜,你快别说了,我没事儿!就是夜色太黑,回来的时候没瞧见路,撞树上了!”
香卉的整张小脸都透着异样的绯红,为了防止红怜再说出什么话来,她更是激动的直接伸手捂住了红怜的嘴儿,生怕再从她嘴里听见什么。
等红怜这头安静了,香卉刚想舒口气,下一秒,却是觉得脊背骤然一凉。
慌忙的侧过身子,香卉那双半含氤氲的水眸,好巧不巧,堪堪撞进了温青园清澈的明眸里。
也不知是温青园的视线太过炽热还是此时的香卉太过敏感,香卉总觉得她家夫人瞧着她的眼神,好诡异……
“夫人?”
香卉强装镇定,战战兢兢地唤了温青园一声。
温青园没再瞧她,转眼又将视线挪到了小腹处,“回来了就歇歇吧,晚些就该动身了。到时候,可就睡不了了。”
“啊…是是是!”
见温青园并未多想,香卉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在温青园的嘱咐下,披了件外衣,同红怜一起在门边小眯起来。
许是累极了,不过片刻,小屋内便响起了均匀且清浅的呼吸声。
温青园半眯着眸子,瞧了眼四周陷入深眠的几人,没来由的也有些乏了。
虽然先前方睡醒,可这会子眼睛一阖上,温青园还是急急的进入了梦乡。
不过,有喜初期,犯困也正常。
温青园再次醒来,是被耳边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说话的人像是怕吵醒了谁似得,一个个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讨论。
可奈何温青园向来睡得浅,再小的动静也能轻易将她吵醒。
虚张着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温青园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夫人您醒了呀。”香卉听见动静,忙端着茶水笑盈盈地凑了过来,“夫人,方才金小公主来了一趟,说待会儿就可以出发了,她说,金世子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镇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需我们过去就成。”
温青园接过香卉递来的茶水,抿嘴尝了一口,温度适中刚刚好,她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起先她还疑惑金小公主怎的一晚上没回来,搞了半天,原来是去安排事情去了……
只是,这大晚上的…镇上的人该是都睡了吧…他们怎么安排的?
眯着眼睛思忖了半晌,温青园蓦的勾起了嘴角。
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象出了他们派去的人,半夜三更的牵着马,扯着嗓门儿,边嚷嚷边敲人家大门最后被人家骂的狗血淋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