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后半夜了,丽州虽然靠南方,但夜里还是很冷,浅墨出去了,又返回来找了披风裹上。
林采薇一路跌跌撞撞,倒是熟门熟路,从墙角狗洞钻了出去。
浅墨皱眉,她怎么觉得林采薇像是有人指引,不然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是疯了,又怎么会知道城主府这里有狗洞?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浅墨退后助跑,一跃上了墙头。
她刚准备跳下去,就看到林采薇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浅墨急忙顿住身形。
不过林采薇眼神似乎没什么焦距,掠过浅墨后,就又低头,在地上扎了一阵子,仍然是恶狠狠地念念有词,“林梦你这个贱人,我扎死你扎死你!”
浅墨耐心地等了一会,就见林采薇起来了,不过她明显神志不清,在四处摸索,看到什么都要扎一下。
直到浅墨听到一阵笛声。
林采薇明显也听见了,忽然一怔,接着就跌跌撞撞朝一个方向走去。
浅墨远远坠在后面,她听着这笛声十分诡异,心不由也跟着提了起来。
前面就是街道,越是走近,那笛音就越是清晰,浅墨忽然发现林采薇不见了,她疾走几步追过去,却奇怪地看见这大半夜,街上却有许多奇怪的人,成群结队,衣衫褴褛,为首的人打着白色的灯笼。
浅墨看过去的时候,这时,那人群中有人回头,浅墨一眼就看到那人有着一张肿胀的脸,像是被水泡了好几天,眼睛都张不开,衣服被肿胀的身体撑得全绷紧在身上。
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这个人,浅墨分明见过,竟然是大牛嫂,但她此时明明应该躺在李家村的停尸房里。
一个死人,还是浅墨亲自验的尸,她绝不会认错!
浅墨盯着大牛嫂那张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的脸,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全身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
她不明白这是见鬼了还是怎么。
为什么死掉的人会在大街上走?
还不等浅墨多想,她就发现大牛嫂像是发现了她,正用一种异常诡异扭曲的姿势朝她这边走来。
浅墨紧张地一颗心顿时狂跳,这件事太诡异了,她直觉应该藏起来。
也恰在这时,她的口鼻都被捂住,浅墨双眸蓦地睁大,刚想反击,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噤声!是我!”
浅墨一扭头,就对上一对深邃的凤眸,虽然他穿着夜行衣,也用黑巾蒙着脸,只露出眼睛,但浅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与他,竟然又遇上了!
“走!”夏侯楚煜拉着浅墨迅速隐入到黑暗里。
几乎就在浅墨身影消失的刹那,大牛嫂就到了她原先站的位置,浅墨能看到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流着绿色液体的口鼻不停耸动,像是还有嗅觉,正在闻着人气。
浅墨虽然解剖过尸体,也见多了异常死亡的尸体,甚至火焰低时,还能看见阿飘。
但是,当她此时看到一具她亲手解剖的尸体就站在她面前,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在大牛嫂闻了一会,并没发现异常,又歪歪扭扭地回到了大部队里。
浅墨看着这诡异的队伍在深夜的街道上前进,忍不住问一旁的男人,“这怎么回事?”
然而她一扭头,才看到男人正用一块帕子在擦手,见她看过来,他顺手将那帕子扔了。
浅墨眉心一挑,嘴角忍不住勾起淡淡嘲讽的笑。
他果然还和从前一样,不过是刚刚情急之下捂了她的脸,就嫌脏到要用帕子擦手。
她都可以想见,他昨天从山上回去后,肯定狠狠地冲洗过。
难怪他来送避子药的时候,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冲了多少凉水,才能让他觉得将他碰她的污秽全都冲洗干净。
“不清楚!”夏侯楚煜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打算和浅墨多说。
浅墨也就不问了,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
眼看那诡异的队伍已经走远,浅墨悄悄从黑暗中现身,准备追上去。
但一只手臂却拦住了她,“你回去!”
浅墨抬头看向男人,他却没有看她。
她笑了笑,“王爷这是在关心我吗?”
夏侯楚煜剑眉猛地拧紧,凤眸里闪过嫌恶,他迅速收回手,“你想多了!”
浅墨仍然是在笑,“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所以,走吧,我与王爷一起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如果王爷不愿与我一起,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说完,浅墨就定定看着夏侯楚煜,她眼睛很亮,即便是在这暗夜里,都让人无法忽视。
夏侯楚煜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觉又涌上来了,他突然有些烦躁,一扭头,就大步往前走,“随你!”
浅墨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她看得出来,夏侯楚煜显然是不想和她一起,那她就只能自己过去。
在走到街道上之前,浅墨迟疑了下,从指环药箱里取出圆明给她的药服下了一颗。
夏侯楚煜一回头,就看到她在吃药,不知为何,他的心蓦地一颤。
“丫头!”
浅墨凝目,等着药效化开,耳边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大光头杵在她眼前。
“大师?”浅墨瞧着这光秃秃的后脑勺,试探地唤了一声。
“嗯,是贫僧!”圆明这时也扭过头,冲浅墨比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听那笛音,好像远了!”
浅墨一头雾水,“大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刚刚看到死去的人在那队伍里,他们要去哪?这是闹鬼了还是诈尸?”
圆明摇头,“贫僧也不清楚,你身体还撑得住吗?要么和贫僧一起去瞧瞧?”
浅墨道;“好!”
有圆明在旁边,浅墨安心了许多,不过她瞧着圆明眼神一直盯着什么,还不停伸手,不由好奇地问:“大师,你在干什么?”
圆明看了看从浅墨手上一直延伸出去,连着尚未走远的男人手上的红线,伸手又拨了拨,面上神色却是无比淡定,“没什么呀,贫僧手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