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庆阴沉着脸，没有人敢惹他，谁都知道他心气不顺，连下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后花园的假山处，不让其他人跟着，一个人进了假山。
里面的空间要比想象中大，每走两三步，就有染着的火把，也不算黑暗。
到了尽头，才会发现，这是一个水牢。
牢中有小孩子的啼哭声，还有女人轻柔的哄声。
水牢里关押的只有一个人，他的手脚全部被锁链锁着，琵琶骨被穿透，身上血迹斑斑，头发也杂乱地披散着。
听到脚步声，那人猛然抬起头来，不悲不喜，一点儿情感也没有。
轩辕庆就被他这样淡然的目光刺激到了，哪怕他没有任何的表示，轩辕庆还是感觉到了讽刺与讥讽。
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你母妃就是个宫女，不配和我的母妃相提并论！”
“真以为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就算留着父皇的血又怎样，骨子里还是卑贱的！”
“爬起来啊！反抗我啊！你个孬种！”
渐渐地，他大了，他们的话也变了。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个位置，就你也配？”
“你不痛苦吗？不难过吗？我们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你呢，你有什么，拿什么来和我们争？”
“小时候，我瞧不起你，现在，我依然瞧不起你！”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这个阴暗的囚牢让他恢复理智，是了，他现在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昔日，把他踩在脚下，让他受尽侮辱，抬不起头来的人已经变成了他的阶下囚。
“二哥，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二哥，正是轩辕烨。
“不用叫我二哥，我现在不是皇室中人了，当不起庆王这一声称呼。”
“不要这样吗，大家留着一半相同的血呢，身份不在，情分还在嘛，干嘛这么计较呢？本王好吃好喝供着，二哥就这么对小弟吗？”
“如果每日里要靠着你给的馊馒头，要喝我脚下这里的水来活着的话，确实是好吃好喝，好歹是没让我饿肚子，要谢谢庆王的款待。”
“二哥，要知恩图报啊，若不是本王的人及时赶到，二哥早已葬身火海，哪里还见得到美丽的侧妃和乖巧的孩子。”
“这孩子除了饿的时候会哭，其他时候还真是听话，也不闹腾，想来，本王的孩子也快降生了，不知道是个安静的，还是调皮的。”
轩辕烨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干脆不搭话，他膝下就这一个儿子，他怕激怒轩辕庆，孩子会保不住。
可他的沉默再次激怒了轩辕庆，他狠狠捏着轩辕烨的下巴：“说话啊，你这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指望着他们来救你，你以为你熬过去就可以了。”
“太天真了，老大被父皇派去齐地找你了，而且被人刺伤，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老三被软禁在宫中，他一个病猫，竟然也敢动轩辕宸，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四谋反，在大理寺关着，能不能翻身还不知道呢，老九现在还在昏迷中，没有人发现你在本王这儿，也没有人会来救你，懂吗？”
“你风光的时候要依靠本王活着，生不如死的时候还要依靠本王活着，怎么样，这种滋味儿是不是很不好受？”
“这么多年，本王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你偿还的远远不够。”
见他想要说话，轩辕庆甩开他的脸，取出自己的帕子擦手，嫌脏似的扔在面前的污水里。
轩辕烨的下巴上两条明显的印子，他缓了缓疼痛，只是轻声问：“你做了这么多，如愿了吗？”
“父皇立你为太子了吗？”
这句话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轩辕庆连日阿里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抓着轩辕烨的头发，抓得他头皮发麻发疼，可他仍执着地盯着轩辕庆。
轻笑：“看来，我猜对了，哪怕朝堂上就剩你一个适合继位的，父皇仍然是没有任用你。”
“只要老大和老九在，不管他们是重伤还是重病，父皇必定等他们其中一个伤好或病好，还轮不到你。”
“父皇要是看不上你，哪怕为老四洗脱罪名，也不会让你成为太子。老五啊老五，一个贱婢的儿子始终是不能荣登大宝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轩辕烨畅快地大笑起来。
轩辕庆赏他一巴掌，也没能打断他的笑声。
又一巴掌：“闭嘴，闭上你的嘴，本王让你闭嘴，别笑了！”
江璃抱着孩子蜷缩起来，将他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又伸出两只手来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看父王如此狼狈的一面，被人吊打，不能还手。
孩子毕竟年龄小，心思也最是敏感，江璃感觉到自己的胸前的衣裳湿了一大片，若不是只能发出呜咽声，他必定大声叫出来。
“老五啊，老五，你太可怜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怜的拥有高血统的卑贱之人！”
轩辕烨的嘴角在不停地渗血，鼻青脸肿，鼻子也在出血，可他还是笑着，刺痛了轩辕庆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不要逼我，老二，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父皇他已经放弃你了，他放弃你比放弃我还要早，最可怜的是你啊，被人当棋子玩得团团转，现在仍然不自由，你比我可怜。”
“你怎么就不认清事实呢？”
“早在造反失败的时候，我就认清事实了，老五啊，认命吧，你斗不过咱们的父皇，也斗不过老九。”
“呵，你是你，本王是本王，不要拿本王和你相提并论，就凭本王还站在朝堂上，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二哥啊，没有人能阻止本王了，本王的大计就要完成了，待本王荣登大宝，会赏你们一家上路，到时候会给你们留个全尸，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江璃把孩子放下，捧着轩辕烨的脸：“疼吗？”
轩辕烨摇摇头：“跟着我，你和孩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