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语安一怔,这矛头竟这么快就指上了她。
“回娘娘的话,我并没有什么高见,只是看着方才美人弹琴的境况,突然想到当年贵妃娘娘也是擅长抚琴,在宫宴之上弹奏的那一曲《凤求凰》可实在是美妙。”关语安微微一笑,“我想,三王子会这么说,定然是没听过贵妃娘娘抚琴,不然肯定会觉得自己方才说的有多孤陋寡闻。”
杨贵妃一愣,顿时眼神凌厉起来。
关语安给玉容使了个眼色。
玉容会意,也跟着说道:“是啊,儿臣也记得,贵妃娘娘当日抚琴甚是好听呢,说来也是多年未再听过了。”
“爱妃?”皇上看向杨贵妃。
杨贵妃红唇紧绷,眼下这个情形,不管弹琴的人技艺有多高超,那三王子要是有心折辱,肯定都会说不好。
要是被三王子说自己的琴弹得不好,势必会留下笑柄。
但是看皇上,分明是有意让她去展示。
“臣女听说郡主的琴技也十分高超,不知道是否有幸聆听郡主的琴音呢?”杨絮姿站起来柔柔说道。
杨贵妃略微舒了口气,立刻说道:“是啊,郡主方才是谦虚,王妃教养有方,想必郡主也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日赛马会上听说郡主技艺就十分出彩,今日正好为我们展示一下吧。”
不等关语安开口,阿卓先说道:“如此,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关语安拧眉,这是准备好看她笑话了吗?
她要是做不好,旁人不仅会笑话她,连带着还要笑话母妃的教养不善。
既然阿卓要看她笑话,那就先看看这到底会成为谁的笑话。
“皇上,我倒有个主意,既然三王子所呈现的是歌舞,咱们不如也以歌舞形式回敬吧,杨小姐在家也是习舞之人,咱们一道即兴来一支,好坏不论,权当是给大家助助兴了。”关语安开口说道。
杨絮姿惊得睁大眼睛,连忙就推辞道:“臣女并不擅长跳舞。”
“哎,杨小姐,你看郡主都不推辞了,你又何必推辞呢。”玉容在一旁含笑开口,笑意中也隐隐透出了不善。
方才杨絮姿可是故意拉关语安下水,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别想独善其身。
杨絮姿无奈只得去换舞衣,关语安也起身挑弄琴弦。
在准备的时候,杨絮姿走到关语安身边低声说道:“郡主,等下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丢了面子的就是咱们两个人。”
“耍花样?杨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关语安无辜地看着她,“咱们不是要一道展示才艺的吗?”
“最好是这样。”杨絮姿说。
关语安看着她笑,“我便是耍花样又怎样?你能杀了我吗?”
“我警告你别乱来。”一想到要当众献艺,杨絮姿便觉得心中不安,听关语安这么说,顿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怒从心起,声音也尖锐起来。
关语安嗤笑一声,“收起你这副色厉内荏的嘴脸吧,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有事,你若是想搞什么岔子,我有的是余地给你发挥。”
杨絮姿憋着气,“那你打算弹什么?”
“不知道。”关语安干脆说道。
杨絮姿简直要气疯了,“你都不知道要弹什么,我怎么跟着跳?”
“你爱怎么跳就怎么跳,别乱我节奏就行。”关语安抬手抚摸了一下她袖口的刺绣,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至于为什么要拉着你呢?你就坐在上面动动嘴,就想使唤我,我心里生气咯。”
杨絮姿吓得身子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关语安看着她,继续道:“如果你继续这么气势汹汹、蛮横无理,我就更生气,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保证后果。”
调试好琴弦之后,关语安抱着长琴上场,杨絮姿低头跟上。
阿卓正好整以暇,等着看关语安。
关语安扫了他一眼,缓缓拨动琴弦,乐声阵阵从她指尖倾泻而出,略有些陌生的旋律飘荡着。
杨絮姿硬着头皮跟着舞动衣袖,不过她大约是害怕,四肢僵硬,怎么看都是别扭。
不说旁人,连玉容看了都觉得糟糕透顶。
杨贵妃端坐在上面,看到这一幕却也无可奈何。
要是一会儿皇上问罪,那就是杨絮姿和关语安一道承担,自己等会儿还得想办法帮忙开脱,不能用这个折辱关语安,真是不甘心,但是她也不能赌上杨絮姿的名节。
阿卓本来戏谑看着这滑稽的表演,可是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乐声,分明是方才的《殇情》。
这支舞,她明明只看了一遍,没想到竟然就把这个曲子给弹出来了。
伴随着这支曲子,阿卓仿佛能看见眼前这个身影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情景。
还有她拉着脸被他拖着出去走,一脸嫌弃面对满桌用虫子做的菜,开心地拉着他去吃沿边小摊。
满脸疑惑地在木牌上写下心愿绑在树上。
一起欣赏那漫天绽放的烟花。
大大咧咧霸占着他的小榻,还把大妃专门赏下来的侍妾给气哭。
被跑出来的狼狗吓得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
曲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根琴弦绷断开来。
关语安低头看着那断开的琴弦,抬眼看着阿卓笑了笑,“真是应景,这曲子竟跟三王子的舞一样,没有了后续。”
就像他们那短暂交集所产生的故事一样,不会再有结局。
“真好,郡主这曲子弹得真是动人心弦。”心昭仪先夸赞道,“将胡族的旋律用中原的琴声演绎出来,既有琴声的高雅,又有胡曲的悠扬,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杨贵妃僵硬点头,“是啊,郡主的琴音和絮姿的舞蹈果然是极好。”
“那三王子觉得,我弹得曲子可好听?”关语安看向阿卓。
这个女子还真是够大胆,也够机智。
他如果说关语安弹得不好,岂不就等于说他们胡族的曲子不好。
“郡主的琴技果然高超。”阿卓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关语安也舒了口气。
随即只听阿卓又开口,“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面沉如水,语气也冷漠了许多。
阿卓嘲讽一笑,完全不畏惧皇上此刻的脸色,“看郡主风姿,应是深闺小姐,娇柔无比的那种,怎的也有豪情弹出我们胡曲的调子,莫不是郡主,也曾去过胡族,领略过胡族风光?”
关语安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三王子说笑了,郡主自幼便养在王府中,甚少出远门,怎么会去胡族呢?”皇上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看向关语安,“是吧,语儿。”
这话说的关语安甚是紧张,她略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虽然不曾有幸领略过胡族风光,但我曾在书中看过一二,也是挺有意思的。”
阿卓微微眯眼,关语安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
“原来如此,郡主还真是聪慧过人。”阿卓道,“真是令在下开了眼界了。”
“三王子客气了,来,一起喝酒吧。”关瑾言及时站起来劝酒。
宴席上又重新恢复了觥筹交错。
玉容拉着关语安坐下,没好气地说道:“南蛮真是嚣张,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