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娇弱的人,生活早就把他磨炼的铜身铁壁了,可是酒劲上头的时候,十九岁的孩子终究还是少年。
少年就是少年,外表再成熟稳重,他的内心也还是柔软的不像话。
少年的心就像是荒原,贫瘠空乏,可是只要一场温润的大雨落下,少年的世界便会开满繁花。
谢温年的脖子上湿漉漉的,衬衫也湿了一片,可是那天他没有抬头,他要是抬头便能看见满脸泪痕的江柔。
少女穿着鹅黄色的短袖,水蓝色的牛仔裤,用手拂过少年的发梢,听着少年的故事,替他流尽十二年的委屈泪水。
“谢温年,别怕,我来了。”
江柔温柔的抱着谢温年的脑袋。
那句话她想她迟了整整五年。
五年前谢温年把她从院长手里捞了出来,一路颠簸,告诉她不要害怕,说他会回来找她。
她没有当真,谁又能想到那短短的几天能让她记了那么久。
她怀里的少年沧桑又憔悴,肩膀比以前宽了很多,即使穿上了大人的衣服,也还是那个乡下执着的小少年。
他们约定好了的,她会等他,他会回来,他忘了,她不会。
江柔的身上有普通的洗衣液的香味,闻起来叫人安心,谢温年半梦半醒的趴在她的怀里,还以为是沈婉在抱着他。
江边晚上风大,风吹一阵又一阵,江柔穿着短袖把谢温年抱的很紧。
他一定很累吧,所以要借着酒意才能说说心里话。
那天晚上外婆醒了过来,江柔很开心,想着出来给外婆买些粥回去,路过江边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人喝闷酒的谢温年。
江边人来人往,谢温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小小的一团,江柔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疼,他到底有没有被爱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同情心可能全部都放在了谢温年身上了,要不怎么会一看见他就想要流泪?
她问他累不累,她问他怎么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起先沉默着不说话,憋了好久才一股脑的说了所有的委屈。
大概是那天风大,两瓶啤酒就能收买人心,要不谢温年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些话。
也不知道风吹了多久,谢温年已经趴在江柔怀里睡着了,江柔甚至能听见谢温年的鼾声。
他应该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过了吧。
陈锋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谢温年还是没有动静,最后没办法只能出来看看。
他看见江柔抱着谢温年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笑意止不住的就蔓延开来。
不过也就那么一下,他就上前去从江柔怀里接过了谢温年。
谢温年脸颊微红,垂着脑袋挂在了陈锋的身上。
“江小姐,多谢。”
陈锋没有多跟江柔说一句好话。
江柔也不怪他,她想他肯定也有难言之隐的。
“不客气。”
江柔冲着他们的背影说。
她转身又提起地上的粥,已经被风吹得凉透了,看来回去的时候还要热一热才能给外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