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抿住了气。
皇帝是喜怒不形于色，在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则是担心自己冲撞了贵人，白凤青则是在观察皇帝的想法，至于一直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云谏早就已经默不作声的捏紧了拳头。
游历山水？
听着白凤青说的话，若不是这些年来在官场上的打磨，他早就已经失了分寸。
明里是不愿意受拘束，实际上只怕是想要离他远远的。
白云谏直直的盯着白凤青看，但他越是这样，白凤青越是不看他，仿佛这般做了之后就能够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
坐在龙椅上，皇帝看起来颇为头疼，但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坐姿则是能够瞬间分辨他心情的好坏。
身体没有紧绷，眉头虽然微微蹙起但是嘴角没有向下撇去，一看就是在故作威严。
他是在演戏！
太监在观察完皇帝之后发现了他内心的所想，吃了大惊瞬间收回自己的缺点，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脚尖处，唯恐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在窥探皇帝的想法。
“朕还以为你是在因为赐婚这事儿心存芥蒂呢。”
他施施然的开口说到，像是在施压。
但耐不住旁边已经有了个早就已经猜到他内心真正想法的人，大太监死死的咬住牙，唯恐因为自己坏了皇帝的好事，但又克制不住内心的吐槽。
明明最近因为白凤青在民间的名声发过几次怒，又一位白凤青跟白云谏之间的关系经常思索到半夜，想着如何拆散他俩。
现在人家白凤青自己送上门来辞官，他还拿上乔了。要是白凤青真的因为皇帝的这两句说辞而改变主意，那可有的玩了……
弯着身站在龙椅旁边的大太监在心中腹诽着，但却不敢说出声。
一直担心着白凤青，现在听到皇帝说这话，白云谏有些担心白凤青会冲撞了皇帝，脚步向前迈了一步，都已经准备拦在白凤青身前了，却听到她落落大方的开口。
“皇上多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不仅是皇上您的臣子，更是您的子民。万万不敢生出异心。更何况能够得天家赐婚是巨大的恩典，是臣不识好歹，只有如何怪得到皇上您的身上，这可是万万的折煞了臣。”
把自己的姿态降得更低，忍住一堆的吐槽说着恭维的话。
舒心！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合他心意的话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白凤青竟然是个写文章的好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被白凤青这一番话给夸的七荤八素，迷不着北。
皇帝还是头一次听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
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决到敌国，但是他已然能够想象到靠着手下的文臣武将扩张疆土的美梦。
白凤青这马屁简直是拍在了他的心口。
他心情舒爽了，看着白凤青也是越看越顺眼，索性不再为难她，也算是成全了自己最近头疼的一桩事儿：“朕准了。”
“谢皇上。”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白凤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心虚。
她本来是不打算让白云谏事先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是耐不住昨晚回去之后右眼皮就一直跳，今日入宫又碰到前来禀奏要事的白云谏。
唯恐迟则生变，也就只好在白云谏在一旁的情况之下开口向皇帝请辞。
好的他没有出声阻拦，要不然她还真的会有些心软。
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白凤青也同样知道自己是什么脾气。
喜欢白云谏会吃醋，会生气，会心软，总是会不自觉的答应他的请求，但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不能够越陷越深。
她抿了抿唇，眼瞅着现在皇帝心情大好，随即开口说：“要是您没其他事情交代，那臣就先退下了。”
“退下吧。”
朝着白凤青挥了挥手，皇帝漫不经心的开口，随后就有太监指引着白凤青离去。
就这么成了？
一直当白凤青快要离开的时候白云谏才回过神来。
如果让白凤青知道她前面跟皇帝一来一往之间，白云谏不是不想要出手阻拦，只是单纯的还在懵逼中的话恐怕好心情会打一个折扣，但同样心中藏着的某些失落也会减轻。
“阿青……”他下意识的开口叫出了白凤青的名字，白凤青都已经走到了门前，看着门外有些阴沉的天，她停下了脚步，声音清浅而又固执：“白相，慎言。”
她可以接受白云谏在知道她并不是原先的白凤青的时候的恐慌，震惊，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相见不如怀念，有些感情埋藏在心底更好，不会因为日日的相处，因为理想，生活的相悖而让人生厌。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何必再给白云谏带来困扰呢？
白凤青释然的笑了笑，然后坚定的走出了御书房。
慎言！
这二字就像雷霆万钧，刺得白云谏整个人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在内心发出询问，可随后又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是的，她一直都是这么残忍的人。所以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现在为了躲着他竟然愿意冒着触犯龙颜的危险辞官。
内心的苦涩无法言表，甚至连皇帝叫了自己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直到有太监拽着他的衣袖使劲的晃了几下，白云谏这才停住了内心的慌乱，麻木地处理公事。
看得出来白云谏现在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得力干将，皇帝也没有太为难他。
更何况白凤青现在辞官，一介白身，不至于会给皇权带来威胁，对于白云谏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能臣，他也不介意多几分耐心。
“白相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把奏折呈上来，等处理完你的事情之后再回来述职。”
“谢陛下。”
要是搁在往日，面对皇帝的宽厚，白云谏自然会考虑得失，但是现在他的一颗心早就已经随着白凤青而离去，哪有心情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在离开了御书房之后，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仪表是否端庄，直接顺着来时的那条路追赶过去，健步如飞。直接让随着他出来的小太监追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