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医生……”贺朝颜迟疑道：“你怎么了？”
她不知道柏子仁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想到可能是治疗方案的问题，舒展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治疗方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她说完不等柏子仁回答，转身打算推门。
柏子仁见状，连忙拦住她，“没什么不妥的，只是佩服你，居然能把一个月的时间谈成三个月。”
清澈的大眼眨了眨，贺朝颜放弃了推门回去的打算，转身往楼梯方向走，边走边说：“这有什么好佩服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也可以！”
柏子仁在心里说了声‘我可不敢’，三两步追了上去，“我不行的，你刚才也看到了。”
“好像……”她略微偏了下头，眼角余光正好扫见追上来的人，脑海中瞬间闪现他便秘样的神情，“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谁让你跟商先生说一个月可以的？”
柏子仁感觉眼前这位比书房那位一样难缠，还兴这样秋后算账的，颌目低头，没有接茬。
不怪贺朝颜秋后算账，他只是觉得理亏。
一个月的时间想让商慕宵恢复行走，只是理论上的，风险也是很大的。
贺朝颜说那样的方法是揠苗助长，不是在危言耸听。
“算了。”贺朝颜见柏子仁没接茬，也不好让人下不来台，“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有点赶，不过比一个月好多了，我们先分头去准备吧，今天就开始。”
几个小时后，两个人各自准备完毕在厨房碰头。
贺朝颜亲自看着火候，开始熬药，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厨房里有净化器，还是有残余的中药苦香味四下逃逸。
敏感的鼻子让她受不了，她掏出银针扎了两针，暂时封闭了嗅觉，瞬间感觉好多了，似乎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药熬好放进浴缸，关键时候柏子仁又不见了人影，贺朝颜刚准备出门去叫人，就见商慕宵推着轮椅进来了。
见到突然进来的人，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
“准备好了吗？”商慕宵似乎没看见她一反常态的拘谨，径直推着轮椅停在她的面前，从小往上看着她。
脑袋机械的点了点，只要是和他单独相处，她总会莫名的觉得不自在，变的拘谨起来。
这种感觉，让贺朝颜觉得自己变的不像自己。
商慕宵见她站在原地，一脸懊恼，微微侧头，看向她的身后。
浴室的门虚掩着，里边氤氲着热气，中药的苦香味正丝丝缕缕的沿着翕开的门缝往外冒，“没准备好？”
“好了！”她强压下心头不受控的莫名情绪，镇定道。
“那……”墨澈瞳眸重新抬起看着她，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你站在这里，是打算帮我脱衣服吗？”
贺朝颜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挡着浴室门了，连忙让开。
她挪开两步，立刻又挪了回去。
商慕宵看着重新挪回来，满面绯色的小女人，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你……”
“你真的决定好了？”她觉得又必要再跟他重申一下，“我那天已经把厉害关系都说明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治疗一旦开始，中途绝对不能停顿。还有为期一个月的第一疗程，治疗期间，你绝对不能使用辅助器械。”
“我很蠢吗？”墨澈黑眸里写满促狭，“贺医生。”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能走路的机会，他说什么都会抓住不放的。
灿若星辰的水眸沉沉看了眼眼前人，贺朝颜在商慕宵眼里看到满满的决心，在心底无奈的叹息一声，挪到了旁边。
浴室门打开又关上，商慕宵推着轮椅进了浴室，她的视线跟着他移动，最后定格在重新关上的浴室门板上。
过了许久，她轻舒一口气，并没觉得轻松多少，反而觉得肩上像是担上了千斤重担，被压得有点踹不过气来。
如果治疗失败，她真的不敢想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是她给了他希望……
“噗通！”
一声巨响隔着门板传出来。
贺朝颜猝然回神，连忙敲了敲门，“商先生，你怎么样？”
过了几秒，门里除了水声，没人回应她。
她不甘心的又敲了敲，清凌凌的声线越发焦急，“商先生，商先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商先生？”
仍然没有回应，只是水声听上去更加激荡。
没有听到回应，她担心不良于行的人会出事，叮叮咚咚的跑出去，想叫人进去看看商慕宵。
楼道里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一急，这才想起来，为了给商慕宵治疗提供足够的自由空间，主宅已经禁止其他人进入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商慕宵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病人，没其他的。
贺朝颜叮叮咚咚跑回去，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推门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弥漫，迷蒙了她的双眼，也濡湿了地面。
“商……”她一脚踏进去，话还没说出口，脚下便是一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慕宵！”
后边两个字尾音上扬，带着惊慌和浓重的担忧。
惊慌的是猝不及防滑了一跤，担忧的是商慕宵的安危。
没人回答她，水声还在继续。
她顾不得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水气弥漫的浴室里什么都看不见，她摸到墙上的换气扇。
换气扇开，浓重的水汽被搅动，水声停了，露出盛满黑色药汁的浴缸来，风平浪静，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在里边的样子。
看着平静的浴缸，贺朝颜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商慕宵！”
刚刚还有水声，现在浴缸里却一片平静，他该不会淹里面了吧。
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发出指令，双手已经伸进浴缸去准备捞人了。
就在她焦急捞人的时候，她身后的浴帘拉开来。
商慕宵坐在椅子上，见她躬身在浴缸里搅和，疑惑道：“贺医生？”
低沉磁性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贺朝颜吓了一跳，一手按空，直接半个身子都浸进了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