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颜的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困就去床上躺着。”商慕宵进门就看到她犯困的样子,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旁边的病床去。
她瞬间惊醒,用力的挣扎着:“我没病,躺什么病床。”
自己的身体她还不清楚吗?
她清楚她这是心病,只要她一天想不明白,这病恐怕不容易那么好。
她不想躺到病床上去,感觉好像认输了一样。
商慕宵无奈放手,对病重的人出奇的有耐心,“你有没有病,不是你说了算,是医生说了算。”
“我就是医生。”商慕宵一放手,她又有气无力的缩回了椅子上,“我的情况,我清楚,别来烦我。”
“你……”商慕宵冷嗤一声,“这位医生,你不是要跟我治病的吗?治了吗?”
贺朝颜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职业操守,抬眸看着鄙视她的人,“跟我没关系,是你不让我治的。”
自从柏子仁来了之后,天天跟在他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发挥的空间。
说到底还是他不信任她,现在又何必拿这个来激她。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给我治。”商慕宵说着,又把她拉了起来,直接按在了病床上。
她感觉力气耗尽,有气无力的白了突然强势起来的男人,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把头一块儿盖上。
莫名的委屈把她淹没,她用力的把盈满眼眶的泪水压回去,谁都欺负她。
全世界的人都欺负她。
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病了会变的特别脆弱,她发现她很多年都没有这种委屈到想哭的情绪了。
眼泪带表软弱,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她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商慕宵看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抬手戳了戳头部的位置,“喂,你这样会憋坏的。”
回答他的是裹得更紧的蚕蛹。
贺朝颜裹在被子里,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来,遥远的不真实,却让她鼻子一酸,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又盈满眼眶。
果然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这种级别的关心都会让她受不了。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商慕宵等了半天没见她从被子里出来,试探了喊了两声,没听见动静,这才动手把人剥出来,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泪痕未干,乌黑的头发粘在白皙泛红的脸上,卷翘的睫毛疲惫的盖在眼睑上,一滴泪将落未落,在灯光的照射下烨烨生辉。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破碎脆弱的样子,心中蓦然一动,情不自禁的抬手,指尖一凉,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指尖。
商慕宵盯着那颗泪珠看了许久,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滋味。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他却觉得眼泪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适合她,她的眼睛里应该盛满星光,意气风发。
贺朝颜醒过来的时候,右手上已经打上了点滴。
她抬眸盯着液体发神,努力的想把浆糊一样的脑袋弄的条理清晰,却只是徒劳,她的大脑似乎强制罢工了。
那天她给霍广白包扎了伤口,回去没见到人,她这又病了几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似乎冥冥中早有注定,她刚想到这里,门口就传来礼貌的敲击声。
“请问贺朝颜小姐是住这间病房吗?”
熟悉的大嗓门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一听就是刀子。
“谢谢!”温雅的道谢声隔着门板传进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霍广白?
她清了清喉咙,扬声道:“请进!”声音嘶哑低沉。
下一刻门推开,长身玉立的霍广白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商慕宵,她比较愿意见到霍广白。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霍广白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霍先生!”
“贺小姐。”刀子从霍广白身后挤进来,双手拎着两个大大的果篮,“老板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谢谢!”她有点费力的起身。
“别动!”霍广白快步过去,往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温柔又小心,“你感觉怎么样?”
她没想到霍广白会来看她,甩了甩手上的点滴,怨念极大:“普通感冒而已,有人非得要我住院。”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霍广白,“你的伤?”
“皮肉伤。”霍广白没想到她还能想到他的伤,云淡风轻的说完,瞟到她打点滴的手背,忍不住抬手握住,“这是怎么了?”
点滴打的太多,贺朝颜的手背都已经淤青了。
“贺朝颜,我……”商慕宵话没说完,就看到两人的手亲密的牵在一处,眸色一沉,用力的把门关上,门锁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她看他不顺眼,看霍广白倒是顺眼得很,公然跟人拉拉扯扯,当他是死人吗?
贺朝颜知道霍广白是关心她,看到商慕宵下意识的把手收回来,“没什么,输液输的。”
商慕宵看她匆匆收回手,只以为她是心虚,眼底寒光一闪,视线落在霍广白脸上,“你来干什么?”
语调轻慢,似乎才发现他的存在。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看霍广白都不会顺眼,特别是现在,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商先生眼神不好。”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商慕宵看霍广白不顺眼,霍广白看他也不会顺眼,“看不出来,我是来探病的。”
“探病?”商慕宵学着霍广白的语调说了两个字,看着贺朝颜,“你没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
贺朝颜觉得商慕宵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她没事跟人说他结婚了干什么,“商慕宵,你没病吧!”
她这话一出,简直是火上浇油。
“我有病?”商慕宵的声音变的腔调,“我还什么都没说,就维护上了,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朋友关系。”贺朝颜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的澄清。
反正她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他。
“朋友关系?”商慕宵觉得她在欲盖弥彰,伸手过去学着刚才霍广白拉扯她的样子,拉着她的手,“朋友关系,需要这样?”
贺朝颜看了眼捏着她手腕的大掌,抬眸看向商慕宵。
平静的目光和冷冽的目光浅浅交错,她觉得他现在更需要医生,而且是神经科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