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听完失笑,“梵总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弱女子跟他一个大男人单独谈,该不放心的难道不是我吗?”
“那自然不一样,”梵蔚蓝看起来很是坚持,“梦小姐是什么能力,我很清楚,陈逸之可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了。”
她指了指面前的茶,“这正餐还没吃呢,就喝了两口茶,饭总是要吃的?”
官捷在一旁道:“抱歉了梵总,我这个身体属实是不行了,也不是就直接把夜凉叫走了,她取完糕点还要回来的。”
“那好办!”梵蔚蓝看了看陈逸之,道:“叫你的司机跟着官先生过去把糕点取了带过来吧!”
陈逸之跟着点头,“小事情,这就给司机嘱咐一声。”
夜凉看了看官捷。
官捷几不可闻的摇了一下头,眼神很晦暗也很微妙。
但是梵蔚蓝母子俩坚持成这个态度,夜凉不可能强制性的走掉,正好,她今天也有事可以跟陈逸之谈。
“您要不要也坐会儿?”夜凉看了官捷。
官捷最终是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他看了夜凉面前的茶,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凉了么?”
她先是不明所以。
只听官捷道:“有些渴,再倒的又嫌烫,不介意的话,你重新换个杯盏?”
夜凉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官捷一系列怪异的行为她都是有所察觉的。
无论是茶文化,还是餐桌礼仪,都没有这样的,官捷再没有抱负,再是个傀儡,那也是官场几十年的摸爬滚打,这点东西怎么可能不懂?
所以,他要她的茶盏肯定有原因。
夜凉阻止了,几分不悦,“您这个身体最好是不要喝茶,医生没说过么?”
说着,她叫了侍应过来,“给这位先生倒一杯白水,要温的。”
官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那边,夜凉已经看了陈逸之,“我知道伏城的身世闹得你心里不太舒服,无论是什么事实,你心里都会觉得有点亏?”
“这样吧,我最近盯到一个不错的项目,你可以在公司里提一下,主张投资,能投下来一定是稳赚不赔的。”
说着,她提了一下那个DR项目的大致情况。
“DR?”陈逸之听完看了她,然后忍不住笑了,“开什么玩笑,我 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苏氏一直跟的公司?他们公司之前两个项目都是苏氏投的。”
所以,别人不可能拿得下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有没有意向,能不能说服梵世抽出一定的资金去投资。苏榆那边,我当然会想办法。”
陈逸之一听,看起来,她已经把很多东西都打点好了的,只是差资金而已。
刚好梵世集团不缺的就是钱。
对他来说,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别看他也安安分分在梵世集团上班几年了,但基本都是零零散散的混,并没有什么成名战。
如果真的能拿下DR这个项目,那可是完全另一番地位了!
眼看着陈逸之就这么被夜凉给绕进去了,梵蔚蓝瞥了一眼陈逸之,兴致缺缺的插话:“这种事也不是嘴上说说的,还是以后慢慢再聊吧,先喝茶。”
夜凉面前的茶盏确实放够久了。
她端起来放在唇边。
没有碰到皮肤,而是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茶,怎么闻着气味怪怪的?”
梵蔚蓝心底一紧,面上淡笑,“没有啊,这可是他们家最出名的茶品,不预约都喝不上的!”
夜凉微微挑眉,“是么?那我得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茶放错了。”
她直接把茶盏放了回去,道:“或者,我没那个口福,本身就不怎么爱喝茶,这味道,着实不喜欢!”
都说了不喜欢的东西,梵蔚蓝总不至于直接强迫她喝下去?
“嗡嗡嗡!”夜凉的手机在震动。
她看了一下,是龚冷。
想了想,还是接了,“怎么了?”
“你在哪里?”
她不明所以,“在外面喝茶,是有什么急事吗?”
龚冷也不多说,只是问了是不是跟梵蔚蓝在一块儿,然后直接要了地址。
先是官捷,然后是龚冷,夜凉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
龚冷来得很快,而且明显能感觉出来他是一下车就一路跑过来的,气儿还没喘匀呢。
一进门,龚冷先是看了她,然后才逐一扫过在场的人。
过会儿就来个不速之客,梵蔚蓝脸色难免不太好看,只不过用喝茶也掩饰过去了。
龚冷也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然后看了夜凉,“急事,伏城不舒服,车在底下,赶紧回去一趟。”
说着话呢就直接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夜凉只来得及’诶’了一声,连包都来不及拿。
梵蔚蓝更是没料到龚冷会直接拽人,根本没时间说那些客套话,总也不能上手留人?
官捷顺势起身,帮她拿了包,说了句:“估计是孩子病了,这事不能耽搁,梵总见谅。”
好好的一个局,就这么给搅了。
人走空了之后,留下梵蔚蓝母子俩大眼瞪小眼。
陈逸之微皱眉,“就这么让走了?”
梵蔚蓝把茶盏扔回桌面,气得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过,她肯提出一个DR项目,其实是好事,不是吗?”陈逸之道。
梵蔚蓝瞪着他,“你懂什么?谁知道这项目最后什么结果?好事也得你吃得下!她分明就是在为伏城身世的事情故意给你分神!”
“梵世你也待了这么久了,还这么好糊弄,没一点进步!”
陈逸之虽说近几年都很安分,但好歹年纪摆在那儿,最不喜欢的就是被父母看扁。
“就像您说的,怎么就知道我做不了?再者,您这一辈子也许是赚够了,想收手了,那么我呢?我总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不可能一直啃你们二老那些积蓄?”
梵蔚蓝刚要说话,陈逸之摆摆手,“知道您要说什么,今天就到这儿吧,别外面的事没摆平,家里先翻了,我不跟您吵。”
……
四个人坐在车上。
路也在开车,官捷在副驾驶,夜凉和龚冷在后座。
官捷出来是有专车的,车子跟在后面。
她这才看了龚冷,她知道伏城没生病,“什么事?”
龚冷看了她,脸色显得几分凝重,“你知道你母亲当初久病不愈是因为中毒这件事?”
她点了一下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跟龚夫人套来的话。”龚冷继续道:“她也说了,之所以一直不让我来京城,是当初梵立军在阻挠,我现在知道梵家为什么不能让我出现在京城了。”
“梵蔚蓝手上那个镯子,我见过,而且确定就是那一只,刚刚看她的镯子有修复的痕迹,我特地去你之前光顾的那个老板处问了。”
就是这么巧。
夜凉当初去修段女士留下的手串,龚冷帮忙取了一次,所以跟那个老板认识。
今天确认了,梵蔚蓝去修过那个镯子。
可能梵蔚蓝觉得不去品牌店,这样的小店有手艺,还隐蔽,反而能掩人耳目。
龚冷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竟然是撞见了投毒现场。今天才知道,我还吓得她连镯子都撞坏了。”
“是梵蔚蓝?”坐在前面的官捷忽然转过身问。
既然龚冷说了前后是一个镯子,那答案很明显了。
夜凉有一小会儿没说话。
说起来,她猜测过官孑岷,猜测过苏榆,或者这两人授意的人,却没猜过梵蔚蓝。
这就是当初梵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让她查的原因?
他是在护着自己的女儿。
他把她指婚给梵肖政,当一个人人称羡的梵太太,是觉得在补偿她?
其实她现在理清这些,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大概是这几年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即使知道这些,你也动不了她的。”官捷忽然道。
夜凉看了他,“您一直都知道我母亲当初住院的原因?”
官捷摇头,“最近知道的。”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夜凉听出来了,他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查段翎雪的死。
难怪龚夫人那么笃定他真心喜欢段女士。
“你刚刚也听见了,梵蔚蓝最近要出国。”官捷道:“可能实际上不只是出国这么简单,兴许走了,她就没打算再入境。”
她皱起眉。
官捷虽然退了,但毕竟圈子在那里,肯定是有知道这些消息的途径。
“拦截梵蔚蓝,应该没那么费力?”龚冷不解。
官捷笑了笑,“死在她手里的人,你以为只有段翎雪吗?这么些年,估计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又道:“要不然,山水名邸那样的楼盘,她是怎么买得起给她儿子的?”
就是因为给她送钱的人太多。
这样一想,夜凉觉得心惊。
岂不是要牵扯出一连串的政圈丑闻?一大批人都会倒的。
“牵扯的人太多,上面也不一定让你查,否则你一查,整个圈子全都空了,京城还怎么运转?”官捷道。
夜凉也没把这种治理平乱的事揽在肩上,“我更想知道的是,她投的药物怎么来的。”
她一直都怀疑,那就是外公和母亲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
官捷拧眉,“这我就更不清楚了,药物这一块,是你母亲的强项。”
她刚刚在茶盏上闻到的那个气味,虽然很微弱,但总觉得并不陌生,可是想一想,又没什么头绪。
“总之,先把梵蔚蓝拦下来。”她道。
这种事,审察部或者监察委随便找个理由,比如她买山水名邸有没有猫腻,让她配合调查不难?
最不行,就让议政厅出面。
但是夜凉没想到,最后放走梵蔚蓝的,反而就是议政厅。
“你故意的?”她看到梅书让的时候,说不来火是不可能的,“你明知道梵蔚蓝她不能走!”
梅书让也很头疼,摊了摊手,“有什么证据呢?山水名邸的事,监察委说了,确实没得挑,已经配合查了两天。”
“所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梅书让抿了抿唇,“不然呢?扣人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否则反而成了我们的不是。”
夜凉看了他,忽然紧了眉心,声音也低了下来,“是梵肖政的意思。”
第一遍没多少语调,然后重复:“是梵肖政的意思么?”
梅书让挑了挑眉,“你也知道他在出差……”
“我就问,是不是他的意思?”
没办法,梅书让只能默认,又道:“肖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当然有!”
夜凉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梵蔚蓝向来跟梵卫平是一条船上,再怎么说,梵卫平也是他亲爸,不是吗?”
梅书让蹙眉,“肖政跟他爹和章怡都不对头,你不是不知道。”
她笑了一下。
她是知道,可他们终究都是姓梵的,就像梵老爷子梵立军,在她看来,对儿女都不满意,都不喜欢,可还不是护着?
夜凉看了梅书让,“放走了也就放走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麻烦你转告梵肖政,梵蔚蓝我一定要逮到,希望在国外,他就不要再给我捣乱。”
梅书让拧眉,“你这样去找梵蔚蓝?那是在外面,不是在京城境内,不合规矩的。”
她冷笑,“她梵蔚蓝要是敢中规中矩的跟我见,我倒是乐意!”
梅书让还是劝着,“很显然,梵蔚蓝这是已经被惊动了,你一个人去做这种事,他不会放心的。”
“不放心?所以他专门让你把人放走?”
“……”
另一边,梵蔚蓝已经在国外落脚了。
她给梵卫平打了电话,“以后用这个号联系我,没事就不要打。”
“你打算做什么?”梵卫平声音如常。
“反正已经到这一步,国内的所有事我都不会认,如果那帮人觉得我已经没了价值,那我手里的药,我会直接爆出去。”
反正这个东西,当初就是他们从段兴安的研究成果里偷窃来的,药物一旦爆出去,要么是段家再一次被翻上热搜。
要么就是那一帮政圈的无能。
她可以脱得一干二净。
“夜凉可能会让人出去找你。”梵卫平算是提醒她。
梵蔚蓝只是笑了笑,“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让她来,我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