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说话的语气,梵肖政已经见怪不怪,但也不见得能有好脸色。
保持掀开被子的姿势没有变,眼睛盯在她身上,“你但凡有点本事,也无需用这种低俗的言语给我挠痒痒,只拉低你的素质。”
夜凉脸色变了变。
更是纹丝不动的站着,“既然你我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事就说,没必要惺惺作态。”
医院里的空调确实不太好,她穿得淡薄,能感觉到凉意。
尤其,这会儿见男人直接拿了遥控把空调给关了,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愿意站,就一直站着。”
她当然不愿意,所以转身就要走人。
可身后传来男人凉薄的嗓音,“我让你走了?”
夜凉不是傻子,这时候对他听而不闻,但是病房的门拧了半天,却怎么都打不开。
好像是从外面给反锁了?
“叫人来把门打开!”她莫名的恼火,转过身瞪着他。
病床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恶劣,“有本事,你就把人叫来。要么,你就过来老老实实跟我说会儿话。”
夜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得不大步折回去,站在他床边,来回走了一圈,加上生气,气息已经有了起伏,“梵肖政!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说清楚么?让你陪我说会儿话。”
“我不乐意!”她语调继续拔高。
原本整件事她的情绪都无处宣泄,都还没有缓过劲儿,他又开始了这种专横霸道。
“哐!”动静不小的一声尖锐刺破空气。
梵肖政靠在床头,眉头隐约的跳了一下,是因为他没有料到她走到茶几那边是想甩东西跟他示威。
他倒是表情变化不大,只眉头微微蹙着,嗓音也和平常的分贝差不多,“东西招惹惹你了,你发什么疯?”
夜凉好笑,“我发疯还是你发疯?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到底还是这副令人讨厌的霸道强势!以前的地主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男人倒是一派坦然,“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大概他是摸清了她的性子,既然她现在是一点就着的状态,那他就变成一团棉花随便她怎么砸。
放过她,让她清清静静,然后随着时间直接把他忘了是不可能的。
既然平静温暖的戏份在他们俩之间不可能存在,那他就反过来选这种炮火连天的模式。
“看着我干什么?”男人见她不动作了,下巴微抬,“继续砸,那不是还有东西么?”
夜凉狠狠拧了眉。
她在外的形象不说多么高贵,但绝对没有他面前这样的泼妇样儿,之所以对着他不顾形象,是因为反正在他面前她什么样子都有过。
她以为那样没格调的耍闹呼让他厌恶的,他竟然是这么淡然的反应?
当初她闹,他不是挺厌烦的么?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她终究是冷下脸。
原本 她打算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但是刚刚摔了的杯子碎片在地上到处都是,她现在穿的是薄底拖鞋。
刚迈了两步,一下子就踩到了一个随便,脚底第一反应就感觉到了,然后想抬起脚避开这个碎片。
动作太过仓促,于是,落脚的时候难免比较重,可是很不巧!她这一脚下去,却是另一个碎片。
想再避开显然来不及了,这么一弄,不知怎么的,脚底下就失去了平衡。
“啊!”摔下去的时候,她想扶住茶几。
但是距离太远,没够到,一双手直接拍在地上。
“嘶啊……”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疼痛感,她五官变得有些扭曲,唇畔低低的痛呼。
床上的男人看到她摔倒的时候心狠狠的一沉,一双眉峰跟着拧紧,动作紧跟着做出反应。
但是他再快,翻身下床,迈着大步过去也终究是来不及的。
看着地上的碎片和女人,一张脸显得极其难看。
“孩子生了,年龄也长了,反而脑子都喂狗了?”还是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转身迈着步子直接把她丢到了病床上。
“放开,我不待这儿!”他刚放下她,夜凉就冷着脸冲着他。
男人顺势把被子拉了过来,还没盖到她身上,只目光阴郁而用力的盯着她,“你再给我做花样试试,看我能不能在这张床上办了你!”
那会儿,她因为摔倒,加上男人抱她的姿势并不讲究,所以身上的长款睡袍胸口基本完全敞开,肌肤胜雪。
下摆也岔开了搭在床边,白皙纤美的长腿毫无遮拦的伸着。
等于说,她里面穿的什么,此刻一目了然,
她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被子盖到身上。
男人依旧黑着脸,“手伸出来。”
她一个手抓着被子,另一个手藏在被子里,充耳不闻。
“听不懂?”男人显然眉峰冷沉,一双眸子尽是不悦。
夜凉想张口说点什么,当然无论内容什么,总之都是不中听的反抗。
下一秒,话没说回来,却蓦地张大眼。
“唔!”男人毫无征兆的俯身压下薄唇,一手扣着她的下巴狠狠的落吻,力道尤其的重。
她嘴里支支吾吾,一双眸子要是能冒火早就把他给烤成灰了。
偏偏男人也视而不见,甚至另一手环过她的身体,掌心稳稳的压在她腰上,一用力让她继续往前凑,吻变得越发纠缠。
直到他觉得够了,才放开她。
也早已明智的禁锢着她的手腕,只低眉沉沉的凝着她,薄唇动了动,嗓音醇浓而冷郁:“非要这样才听得懂人话?还是……”
他说着还继续稍微倾身凑过来,“就是想让我吻你才故意闹的?”
夜凉这会儿火直接上头,手腕被他扣着也狠狠的挣扎,看样子是不狠狠的给他一巴掌不甘心!
梵肖政自然不会松开她的手,“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晚想怎么扇我都行,扇完我一分不少的讨回来,嗯?”
说着,他真的放开了她。
可夜凉狠狠咬着牙,始终也没有把那一巴掌扇出去。
毕竟,她最清楚他是什么德性的人,既然能说出来,那就必然能做到。
梵肖政以为总算是告一段落,可以好好说个话的。
但是直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的功夫,回来年病床上的女人确实没有动过,但也一点动静没有,低着头不说话。
视线落低,看到了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捏得骨节都在发白,想在狠狠的隐忍着情绪。
男人神色紧了紧,他也不是不知道她这两天承受的情绪,单单她觉得伏城被他利用这件事,她就对他有天大的情绪。
偏偏,拿他没办法,今晚还要在这里受他这样的’侮辱’。
但梵肖政也没想到她会哭。
端着水杯站在床边,他就那么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找不到合适的台词,也不想走开。
放下杯子,他终究是缓了缓嗓音,“头抬起来。”
她这样低着头,不知怎么的,梵肖政想到了最初她在夜家卑微懦弱,低人一等的样子。
夜凉在知道伏城出事,然后整个现场每任何一个惊险的瞬间都绷过来了,她也没想到反而会是在这里收不住情绪。
抬手随便擦了擦眼睛,终于看了他,“你就不能放过我?就当我们不认识,也不要再有任何交集,行么?”
某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很失败,经过了三年的锤炼,她如今什么都可以独当一面,什么人也别想窥探她内心真正的深度。
她也以为,就算回到京城跟梵肖政交锋,也一定可以波澜不惊。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
跟以前一样,无论她在别人面前思维多敏捷,做事多果决,一到他这里就好像什么都失效了。
就好像他就是她的克星一样。
这感觉真的让她很烦躁!
梵肖政低眉看着她,嗓音沉定,“不能。”
放过谁都行,放过她,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他并不是没有试过。
不是她一个人无奈,他又何尝不是?他在外多冷血多无情,在她这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伏城这件事,他本就没有真正的策划,那天纯属意外,顶多,是他提前就知道这样的意外一定会发生,所以给他安了定位器,防患于未然罢了。
如果歹徒盯上的是别人的孩子,他也会这么做,说服孩子父母配合,哪怕别人不理解,说他自私,他根本不痛不痒。
但是她不一样。
她有情绪,她恨他,他就觉得自己确实自私,确实亏欠她,她想让他怎么样都好。
这哪是传闻里乖张怪癖,戾气深重的梵肖政?
“这一次不能,以后也绝不可能。”他继续回答得更完善。
女人抬眸冷清的看着他,“有什么意思?”
梵肖政薄唇碰了碰,“我觉得有,便有。”
他低眉看着她,”总归在你眼里,我一向都这么霸道讨厌,何不名副其实,继续履行?你讨厌你的,我纠缠我的。“
许久,才沉沉的道:“你对我什么感觉,自己心里最清楚,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夜凉终究是讽刺的冷笑着看他,“你是想说我对你有感情?”
“没有么?”男人向来是那样骄傲笃定的神色,“当初你说,倘若那晚你和伏城出一点差错,我都会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