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火上浇油让梵肖政眯起眼睨着她,“一根筋了是不是?”
夜凉往旁边坐了坐,“我说的是事实,安小姐确实也受伤了,就算不受伤,她跟个神经病一样突然冲过来要杀我,你不问问怎么回事?”
万一明天她出门安晏再来一遍呢?
她说完话就没再看他,忙乱了这么半天,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这会儿端了一杯水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抿着。
客厅里的空气显得压抑。
男人也半晌没有开腔。
就那么坐了一会儿,在她准备把杯子放下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终于一言不发的起身。
看得出来,他被她惹怒了,这会儿也并不想跟她说话,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往门口而去。
夜凉也不说话,依旧低着头。
她不知道梵肖政在门口站了两三秒,目光回过来看了她,最终才开门离去。
“嘭!”关门声不大不小的过后,她终于放下手里的杯子。
有些事她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在他拿出百分百的证据之前,她没办法采信。
既然她有自己的执念,这会儿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显然官家到现在都不知道官笙被关在什么地方,这是梵肖政手里最铁的把柄。
想必他处理完这件事,第一件要处理的就是她的公司。
所以,她现在能把什么东西变为自己最有力的把柄?
……
夜凉再次给盛安安打电话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梵太太?”盛安安接通电话的时候这样称呼她的。
所以夜凉皱了皱眉,知道她旁边可能还有梅少,于是道:“你伤得不轻吧?在医院么?”
盛安安依旧声音不大,讷讷柔柔的,“嗯,在去的路上,您找我有事?”
原本,夜凉想着,既然梅少这时候才带她去医院,那这段时间两个人肯定在争执用不用去医院的问题。
最终是盛安安被迫屈服。
所以,她必然不适合去凑热闹,想着把这件事往后放一放。
却听盛安安道:“我把医院的地址给您,您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因此,夜凉都准备咽回去的话,却是顺势点了点头,道:“确实有点事,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她一脸若有所思。
盛安安这话说的,必然是希望她去医院找她才暗示的。
确实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就不知道在梅少面前怎么一直都胆怯、柔弱的模样。
克星?
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夜凉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医院走。
……
这边,梅书让看着刚挂掉电话的盛安安,一脸阴沉的不悦,“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盛安安低着头,但是顶嘴可是一点没落下,“关系好就称呼梵太太?”
梅书让看着她柔软的发顶,总是忍不住想抬手揉一揉。
但这会儿他是板着脸的,忍住了,盯着她仅仅露出来的一个小鼻尖,“找你干什么?”
盛安安摇头。
梅书让没有追文,知道小结巴跟姜锦运拍杂志,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也偷偷通过学校的活动出来撒野了。
“你脑子是豆腐做的?”他终归是没忍住,曲起手指点了点她白净的额头。
“安晏那种疯子你也敢劝?”
幸好看起来伤得不重,若是真的被伤到要害怎么办?
尤其,她偷偷跑过来,若不然对方是安晏,梅书让都不会知道她也在海滨镇。
盛安安一概都是低着头,憋着嘴,委屈的沉默着。
梅书让大概是还打算教训一顿,却见她咬了唇,一副要哭的样子。
终究是叹了口气,把她整个人往身边揽了揽,“行了,你这猫尿真是不值几个钱,就是让你去趟医院,不知道的以为我带你下地狱呢!”
盛安安低着头,身体很明显的僵硬着,他越是往他那边揽,她越是往另一边躲避。
那种躲避,带着说不出的抗拒和排斥。
梅书让感觉到了,低眉看了她,“怎么了?”
她依旧不说话。
男人脸色稍微沉了一些,大概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个态度了。
他带女人回家里过,声称现女友的女人。
他并没有强迫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声音也跟着变得深沉而清淡,“听说你最近想搬出去。”
不是疑问句。
这件事盛安安跟叔叔梅月楼提过,他知道也不奇怪,但是这会儿他问起来,她也不吭声。
“别想了。”梅书让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甚至压了压冷冷的嗓音,“除非哪天带个男人回来给我看,证明你对我没感觉了。”
听到这里,盛安安终究是没忍住,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瞪着他,“凭什么?”
梅书让低眉,低哼,“就凭你心里装的是我,就别想从梅家门槛踏出去,有本事爱别人去。”
多么自负的口吻。
偏偏把她吃得死死的。
盛安安一双小手狠狠握着,好几秒才憋一句:“你可以带女人回来,我为什么不能走?”
男人薄唇微弄。
理由更是充分到令人发指,“先不爱的才是赢家,我甘愿认输,却能在女人堆里逢场作戏,那不叫爱,懂?”
盛安安简直气得恨不得把他脸上的那一层理直气壮给撕碎了!
但是意识到另一件事,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不断的深呼吸,强迫自己把情绪平复下来。
梅书让看着她气鼓鼓的,又强迫自己不生气的模样,嘴角不自禁的弯了一下,勾了她的下巴。
自然又霸道的落了一吻,嗓音透着几分低醇悦耳,“love you!”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梅书让下了车,视线扫过的地方看到了梵肖政的车,眉头挑了挑。
他以为是陪小结巴过来了。
“不下车?”回头发现车上的女孩 毫无动静。
盛安安定定的坐着,摇头,“我等梵太太到。”
梅书让眉头一蹙,“进去等不一样?”
她还是摇头。
知道她压根就是害怕来医院,没来之前在住处就已经纠缠了半天,这会儿既然到了门口,梅书让也不再强迫,反正她必须看医生的,在这儿拖几分钟改变不了什么。
夜凉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梅少的车。
盛安安倒是自己乖乖的下了车,走到了夜凉跟前,“梵太太。”
夜凉礼节性的笑了一下,看向梅书让,“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过来看看。”
梅少指了指她脖子的地方,“没事?”
夜凉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我带她进去?比较方便。”
因为都是女人。
这也是盛安安想要的,不然也不用暗示她过来,甚至在门口等这么半天。
梅书让想到梵肖政的车就在不远处,但这会儿小结巴在这里,不用想,他是来陪安晏的。
怕小结巴跟他们遇上,梅书让正好分开上去报个信,于是点了下头,“嗯,正好有点事,一会儿我再找你们。”
夜凉带着盛安安往里走,知道她有事,所以进电梯上了楼,并没有立刻去挂诊。
而是看了盛安安,“有事?”
盛安安略微尴尬又为难的点了点头,“我……其实没什么事,咱们就不做检查了吧?直接去买点擦的药膏就好。”
夜凉眼神稍微不解的看了她一会儿。
问:“你害怕看医生?”
每个人可能都有对某件事、某个东西的阴影,说不定盛安安从小害怕看医生也不一定。
盛安安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夜凉能猜到梅少的意思,肯定是强迫着盛安安必须做检查,跟梵肖政一个性子,难怪盛安安把她叫过来。
“确定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夜凉多问了两遍。
盛安安再三表示:“真的没事,您别担心,出事我也不会责怪别人的。”
于是两人就去窗口买了药。
原本是想出去外面等梅书让出来,但是到了一楼大厅那儿,夜凉眼神就看到了很容易捕捉到的身影。
梅书让大概是第一个看到盛安安和她的,皱了一下眉,又看了看轮椅上的男人。
还没来得及看安晏呢,没想到她已经发疯一样又冲过去了。
夜凉蹙了眉。
这是医院大厅,人比那个集市还复杂,说不定还有病残,搞不好要出大事。
她的第一反应是先把盛安安往旁边拉,没道理让人家再为自己挡一次。
盛安安她是拉开了,自己没来得及躲避,直接被安晏一头撞过来,身体被惯性往后冲,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只觉得眼冒金星。
那边梵肖政在轮椅上是不方便以最快速度介入局面的。
是梅书让两个健步冲了过去,之前他不在场,这会儿不可能再让盛安安再受一次无妄之灾。
在安晏想再次冲过去针对夜凉的时候,被梅书让从背后一把给拽开了。
“放开我!”安晏一双手拼命的挥舞着,一副连同梅书让都要挠一顿打趋势。
梅书让沉着脸,“你疯了吗?打死人不用偿命?”
安晏连声音都失控,“我现在难道还有活着的意义吗?!我就是要让她一起下地狱!”
一边喊着,安晏是真的丝毫没有省力,真的是堪堪挣脱了梅书让的钳制一下子冲了过来。
夜凉自然是往旁边躲了躲。
而安晏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是脚下的瓷砖太滑,脚下崴了一下,整个人往地上跌,刚好跌到夜凉跟前。
夜凉本来只顾着躲,但是安晏从梅书让手里挣扎了一番,这会儿摔落到她脚边的时候,衣服已经歪歪扭扭的,领口的一个链子滑了出来。
她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项链,但是她无比的眼熟,因为七八年前,她有同样的一条。
那是她当初救了一个男人,那人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落了一条项链,看起来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但她一直留着。
后来不知道哪一年就丢了。
“这是你的?”她下意思的反应,伸手就去抓安晏脖子里的项链。
安晏本来疯了似的只想袭击她,这会儿突然被夜凉拿了项链,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好像那是什么命根子似的,一把给抢了回来塞回衣领里面,狠狠瞪着夜凉,然后抬手就想扇过去。
夜凉自然不会那么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安晏扇了个空,却也并没有像刚刚那么疯狂,恨不得追着砍,只是死死盯着夜凉,“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遭到报应的!”
夜凉没说话,神思还在那根项链上,但视线已经收了回来。
盛春上前把安晏给带出去了。
梅书让这才扶了旁边的盛安安,“伤到了?”
盛安安摇头。
只有夜凉一个没人管,她也就安静转身往医院外走。
“站住。”
大厅一片混乱还没有停歇,人来人往的,不过夜凉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梵肖政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顿。
听着他的轮椅已经到了身后,然后又跟她并肩,再到她跟前停住。
男人抬眸看了她,知道她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启唇,“上车去。”
“盛春不是要送安小姐么?”
安晏那个状态,跟失心疯一样,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待着的。
但梵肖政只重复了两个字:“上车。”
过去了才知道梵肖政的车子空着,盛春应该的打车送安晏回去了,一会儿会折回来开这个车。
车里开了空调,夜凉好一会儿没说话。
是梵肖政问了一句:“你见过安晏身上的项链。”
他刚刚一直在场,当然也见到了她的反应。
夜凉不想说话。
过了会儿,才道:“盛春多久回来,不行我开车吧。”
梵肖政像是不信她的车技,毕竟她自己连代步车都不买。
“等着。”他给了两个字。
但是她懒得等。
于是换到了驾驶位,熟练的起步上路。
梵肖政在后座,只能看到一半她的侧脸,以及脖子上的创可贴。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她是不想说,他,她就不知道了。
车子到了梵肖政他们下榻的那个酒店,她把车停了,下车,走到他那边等他摇下窗户。
道:“我先回去了。”
可男人开了车门,让她帮忙把轮椅放下去,颔首,“往里走。”
听他报了楼层和房间号,夜凉才微蹙眉,“我不跟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