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视线首先是模糊的,陌生的天花板在视野里一点点的扩大,然后看到了折射着灯光的吊瓶。
好刺眼。
她下意识的皱了眉,想要转头避开光线。
可是脑袋才稍微动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眉头更紧了。
痛!
全身上下已经不知道哪里痛了,好像每一寸都不对劲,脖子像是落枕了,扭一下就不敢再动。
“醒了?”
她听到床边的询问了,但是脖子僵着没动,脑子里过了一遍。是她去医院的路上车子急刹车,脖子折了一下。
到了医院呢?
想到了被人捂住口鼻时的无力,和在杂物间那漫长窒息的煎熬,夜凉呼吸都跟着紧了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床边的人继续询问着。
夜凉稍微转了眸子,这才看到了梵肖政那张脸,准确说只有鼻梁以上。
他坐在轮椅上探过身子来,幅度是有限的。
她想说哪哪都不舒服,张了张嘴,最终是作罢了,嗓子里干喇喇的撕着难受。
盛夏已经把水端了过来,上面插了一根很细的吸管。
梵肖政把杯子接了过去,吸管放到她唇边,“慢慢喝。”
她确实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汲取,因为没什么力气,但是很贪婪,至少喝了得有两分钟,嗓子润得舒服多了才终于作罢。
“盛春去叫医生了。”盛夏宽慰道。
没两分钟,医生带着两个护士都过来了。
夜凉僵硬的躺着,任由医生从都到尾检查了一遍,然后问她:“这几位,你都能认出来吗?”
她看了梵肖政和盛夏,以及站得远一些的盛春。
心底笑了一下,她是不小心落进火灾了,大脑并没坏,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能的。”
医生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问题,这两天尽量吃流食,清淡为主,下不了床就躺着,肋骨受了撞击,但没到手术或者用药的地步,只能养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时都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到处疼,原来是受了撞击。
她就真的那么躺了足足三天。
每天醒来顶多把床支起来看个电影,张妈一天五六顿的送餐,变着花样的给她熬好吃的好喝的。
梵肖政一直都陪着,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第四天她醒来时,听到了男人低低的声音,隐隐约约,应该在外面的客厅。
病房是标准的一室一厅,她的病房外有个小客厅。
“……太太确实见过梵蔚蓝,但看样子没起过冲突。”盛春的声音。
她下了床,缓缓的舒展了一下身子,总算能走路了,整个人有点轻飘飘,但双脚落地的感觉很好!
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盛春就敏锐的转头看了过来。
然后道:“太太醒了,我先去趟公司?”
男人也回头看过去,然后点了一下头,同时,轮椅已经往她的方向而去。
眉峰直接拧了起来,生怕她原地碎了的样子,“怎么不躺着?”
夜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躺了三天了,你都在这儿定居了,你受得了,我都受不了。”
听到她说这么多个子,男人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
得出结论,“看来是好多了。”
她看到他的眼神,再听到他突然这样的一句,心底忽然就酸了。
知道他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担心她,不回家不说,连公司都没去,尤其……
都没有和林悄悄联系过?
“在想什么?”她突然不说话的盯着自己,男人眉峰未松。
夜凉摇头。
语调稍微低了下来,“我其实没事,就是浓烟呛了,现在不疼也不痒。”
男人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她看得出来他的心事很沉重。
看着他转过轮椅,走到了沙发前,然后拍了拍沙发,朝她示意:“过来。”
夜凉屐着拖鞋,很听话的就过去了。
等她坐下,男人一条手臂伸过去,将她揽了过来,让她靠在了他腿上。
“不舒服就把腿收上去。”他道。
夜凉没想到他是要让自己靠着他的腿,坐着靠确实不太舒服,捂着肋骨了。
于是她横躺到了沙发上,躺着他的腿,刚刚好的舒服。
“以后把手链戴上?”男人低低的嗓音,忽然提起来。
她微蹙眉,看了看自己纤细、光洁的手腕。
不等她纳闷,他就道:“有定位。”
夜凉这才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道:“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的……”顿了顿,她从他腿上抬高视线。
能看到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颚,青色的胡渣有些明显,好像两天没打理了?
她无意识的抬了手,下一秒,男人竟然也默契的把下巴递了过来。
她指尖碰到扎人的胡渣并没有缩回来,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
“我要是真的没能出来,你会伤心么?”
男人眉眼沉了沉,似乎极其不喜听到这样的假设,“没有如果!”
他说:“翻遍整栋楼也会把你刨出来。”
那会儿,夜凉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哄她开心的。
但是盛夏来的时候建议他马上去做检查,拖了三天不能再拖了的时候,她才拧了眉。
“你把我抱出来的?”
她这才下意识的看了他的腿,下一秒,立刻从他腿上挪开了脑袋坐起来。
盛夏在一旁趁机告状:“先生徒步爬楼,再从楼上背着太太下来,腿确实遭罪,但是这几天您状况不好,先生不配合检查。”
“我怎么不好了?”她一双柔眉拧在了一起,她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一双也说了情况挺乐观。
盯着梵肖政,“你去跟盛夏做检查,现在就去!”
男人倒也点了头,“等盛春过来陪着你就去。”
“我不用人陪。”
“你用。”他给了她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让她闭了嘴。
夜凉想了想,戴汐不知道她的情况,龚冷也不会知道,她果然是没什么亲朋好友。
那一瞬,她忽然觉得,如果没有梵肖政,是不是她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感慨让她极少的心酸。
所以这个男人,于她,已经意味着不可或缺了么?
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