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公司前面那一段路,终于上了车,夜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男人侧首瞧了她两眼,她才抿了抿唇坐好。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夜凉把椅子稍微往下放了放,倚靠着,整个人都舒展多了。
梵肖政看出来她累,体质就那么个样,更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被燕南擎挟持着走的?
想起燕南擎,男人脸色自然就阴了两度。
“看出什么了?”他也倚着轮椅,开口。
夜凉本来闭了眼,听到问话又睁开,转头看了他。
怎么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变脸了?
她只好坐了起来,理了理思路,“首先,一个公司这么凉,账务必然是存在猫腻的,得看过才知道。”
“另外,公司管理制度欠缺么?”
这么大个子公司,历史也不短了,怎么会有这么怠慢的情况?
男人大概也渴了,转身从后面拿了一瓶红酒出来,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捻在之间慢悠悠的摇着。
夜凉看着上好的嫣红酒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道:“公司大楼的窗户和护栏都坏了却一直不修,公司门口的路面你也看到了,去二号厂途径的地方还有员工崴脚,但依旧几年不修,为什么?”
男人只是跟着点头,跟复读机似的,“为什么。”
她稍微思量,“具体不好说,但这个文利辛肯定有问题。”
男人眉峰微微动了一下,“什么问题。”
盛春也看了看后视镜,看得出来,对她的这些看法比较感兴趣。
夜凉并没有留意这么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可能性比较多。”她保守的评价了一句。
中间顿了好几秒。
才接着道:“她在菱格应该挺长时间了,凝聚力和话语权绝对是有的,问题也在这儿。”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明显的思索,语调不急不缓,思路很清晰。
梵肖政跟她吵过,也温馨过,极少见她这样考虑问题的时候。
“她有可能被调到总公司任职么?”
梵肖政微微眯了一下眼,“怎么这么问?”
夜凉舌尖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唇瓣。
“她既然位高权重,但公司里那么细微的东西都没做好,显然是心思不在那儿。”
菱格都这样了,心思竟然还不在怎么玩就菱格上,那只可能是她有自己的后路,所以不担心菱格真的被总公司取缔。
她说完话好几秒,夜凉发现旁边的男人都没应声,才转过去看了一眼。
梵肖政把手里的红酒给她递了过来。
那会儿她再次舔了舔嘴角,确实渴,但更想喝热水。
“热水得等会儿,先解渴。”男人沉声。
她只好接过来抿了两小口。
但她问的问题,就被梵肖政略过去了。
她抿着红酒的时候,男人再次看了她,眸子里几分若有所思收的很好。
关于文利辛可能被调往总部的消息,到现在为止董事会那边并没有通过,也还没正式的讨论会议,只是初步有人提出来过。
所以,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更不可能什么未卜先知。
“学的什么专业?”冷不丁的,梵肖政问了她一句。
夜凉还想再抿一口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讪讪的一笑,“我没上大学。”
民校的建筑设计,她也没打算说。
听到这话,男人侧首,明显是狐疑的。
她严肃了表情,“没骗你。”
倒也解释:“不过,小时候经常跟着外公,也看过一些他老人家留下的书。”
段家在京城虽然没落了,但上些年纪的也都知道段家也曾辉煌过,只可惜段翎雪没有从商。
所以,她这么说,也说得过去,尤其她现在自己也经营者九纪元。
“难怪九纪元没有倒。”梵肖政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倘若她没点真材实料,一个公司并不是好经营的。
夜凉:“……”
“我可以睡会?”安静了片刻,夜凉才试探性的询问。
一旁的男人眉峰轻捻,问得好像他虐待了她似的。
薄唇轻扯,低低的嗓音几分揶揄,“装这么乖巧做什么?”
她倒也从善如流,“不是惹您生气了么?”
男人轻哼,没再搭腔。
夜凉当他是默认了,终于安心的靠回椅背闭上了眼。
梵肖政却是结结实实的坐了一路,脑子里也思量了一路。
下午的时间,夜凉在公司其实没什么事,所以她实在没明白梵肖政把她弄到公司里是干什么的。
熬了一下午,终于下班。
路上她就饿了。
所以,车子在紫荆园刚停住,就有些迫不及待要奔进去的架势。
偏偏刚下车的时候,大概是坐得久了,脚有些不适应力量,又拌了一下,她咬唇忍住了没出声。
梵肖政自然没发现,轮椅落地就和往常一样往家里走,她就在身后帮忙就手推着。
一直到换鞋的时候,她都打算走了,忽然被男人扣了手腕。
“脚怎么了?”低眉见到他拧着眉。
夜凉刚刚就发现了,意图瞒天过海,这会儿也胡乱摆摆手,“没事,吃饭吧。”
“去客厅。”男人不容置喙的冷声。
她柔眉蹙起,“我饿。”
“所以让你去客厅,早清理完早吃饭。”
夜凉是拧不过他的。
进了客厅,他倒是不嫌弃,帮她脱了袜子,脚趾和脚跟的水泡立刻就现于眼前。
男人眉头拧得更紧了,“你少痛觉神经?”
她抿了抿唇,“总不能,当着文利辛和大大小小职员的面……坐您腿上不走路了?”
梵肖政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呛话。
先是怔了怔,然后脸更沉。
夜凉以为他要发火,往沙发深处缩了缩,眼见着男人也倾身压了过来。
下一秒,他却扣住她的脑袋吻了下来,把她整个人从沙发深处又捞了出来,直接丢到他腿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也轻而易举,不准她动,扣了她一个手腕搭到了他自己脖颈上,吻得继续深入。
“你……不是,看脚么?”夜凉喘不过气的时候得了空隙,模模糊糊的控诉。
男人薄唇隐约抵着她的,凝眉近近的盯着她。
她无意识的抿了一下他吻过的地方,瞄了一眼客厅门口闪过张妈的身影。
小着声,“不生气了?”
可男人听完一个低哼,直接把她又丢回了沙发,忽然扬声:“张妈!”
张妈像是做坏事被踩了尾巴似的,脚下都晃了晃,“诶诶!先生,在呢,有事?”
男人颔首看了她,“给她脚上抹药。”
张妈自然是照办的。
不过抹药的时候,男人的轮椅也一直在原地停着,盯得她芒刺在背。
“账目让人送到总部来。”好一会儿,梵肖政说了一句。
她抬头看过去,他已经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不过夜凉心里笑了笑,他是不想让她再去走一遍那边的路,再磨一脚的血泡。
心底也有几分凝重。
如果文利辛真的有问题,那她背后肯定还有一只老虎,怎么才能解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