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万丈,寒风入骨,茉儿本以为此番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茉儿微闭上双眼,生死有命,茉儿如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生死,真正面对死亡,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并没有和预想的一样摔成肉泥,身上传来散架一般的疼痛之后,茉儿尤有知觉。
强撑着满身的伤痛,茉儿睁开了眼睛。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天机子一声尖叫,茉儿下意识地移动了一点,忽听得嘭的一声,天机子就落到了地上。
茉儿心里一怔,光听声音,她便能够感受浑身疼痛。
天机子哎哟一声,惨叫不已,声声凄凉。
许是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去,天机子登时眼冒精光,顾不得伤痛,惊坐而起。
天机子左蹦右跳,确认自己无事之后,赶紧扫了一眼四周,见茉儿也睁着眼睛,更是大喜过望,匆匆忙忙到了茉儿的身边,将茉儿扶了起来。
又凑到了夕洛旁边,夕洛昏厥不醒,唇角还挂着一丝鲜红的鲜血,天机子二话不说,赶紧叹了夕洛的鼻息,见夕洛还有气息,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是忙不迭跑腿而坐,给夕洛输了一点真气,就怕她会香消玉殒。
天机子这般行为,不用多说,茉儿也知道此刻的情况算不得好。咬唇忍着身上的剧痛,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天机子。
本以为此番必死无疑,哪里想这悬崖之下,别有洞天。茉儿抬头看去,上边白雾茫茫,看不清悬崖上的景致。
又俯身看着山崖,依旧只能看到白雾茫茫。
狂风大作,与悬崖顶上并无差别,偶尔有两声虎啸猿啼,也被这风声吹散,继而彻底掩盖。
不管是山顶的人,亦或者是山崖之人,都是断然想不到,在这山崖中间,有这么一层凸出来的地方。
离茉儿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山洞,洞口干净整洁,显然是被清扫过的,茉儿心下狐疑道:“这是到了哪位高人的地盘?”
若是所料不差,这洞中应当还有人居住。身侧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两只石碗,碗中还装着清水,明净得很。
这边的状况,惊动了山洞里的人,茉儿只听得匆匆脚步声响起,乱而快,想必从洞中岀来的,并不止是一个人。
还不等茉儿看见洞中的人,和尚也从悬崖上下来,不过和尚的样子并不狼狈,双手合十,轻提着一口气,飘飘然如乘风仙人。
“阿弥陀佛。”又是这么念叨了一声,和尚脚尖轻点,稳稳落在了地上,那被风吹着鼓起来的衣袍,一下子紧贴着他的身子。
和尚佛珠一抡,气势汹汹地指着茉儿,叫嚷道:“此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僧倒是要看看,你们要往哪里逃。”
在悬崖顶上,天机子就是一个变数,他未必是天机子的对手。若是天机子想要对着茉儿与夕洛离开,他不一定有能力阻止。
可是如今在这里,想要上到悬崖去,天机子一人兴许还有办法。但若是想要带走茉儿与夕洛,却是难上加难,和尚早就知道,悬崖底下有这么一个地方,这才故意将夕洛朝着悬崖打去。
和尚朝着茉儿打来,不讲情面,便直接动手。
牧晟方才听闻洞口声响,便忙派遣了身边的人出来看看,可是自己尤为心神不宁,于是竟也没有忍住,自己也朝着洞口走来。
见到和尚对茉儿动手,牧晟哪里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势?赶紧向着茉儿扑了过去,一个旋身,将茉儿护在了自己怀中。
刚脱手的佛珠,一把打在了牧晟的后背,被佛珠打到的地方,皮开肉绽。牧晟却是喜出望外,凝视着茉儿。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茉儿也是一惊,眨了眨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她竟然看到了牧晟?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茉儿!”牧晟柔情款款,轻轻唤了一声,将茉儿逐渐涣散的意识,又重新拉了回来。
茉儿抬眸,与牧晟四目相对,尤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晃了晃脑袋,反手抓住了牧晟,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阿晟。
“五王,你可还好?”和尚见伤到了牧晟,赶紧收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牧晟的身边。
见牧晟与茉儿紧紧相拥,情意款款,他惊得蹙起了眉头,瞥了一眼茉儿,暗自沉思道:“这便是五王的意中人?”
和尚与牧晟是幼时好友,和尚父亲也曾经是大越的将军,奈何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和尚痛失亲人,这才去伴了青灯古佛,法名净空。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他却还是没有几分佛性,酒色全不戒,尘缘全不断。这才被逐出了寺庙。
别看和尚左一个阿弥陀佛,右一个佛祖菩萨的,其实没有一个寺庙,肯收留和尚这样的人。
倒是和尚算得上一个武学奇才,没有刻意学过武术,却偏偏一点就通,武术造诣颇好,于是江湖豪杰,倒是有许多想要收他做一个弟子。
这样顶好的机遇摆在和尚面前,和尚却并不动心。一个师父也没有摆过。
和尚真所谓是得天独厚,他这般孤僻,非但没有得罪这些个想收他当一个弟子的人,反倒是一人吃百家,各家的东西,都学了一点,那些人也乐于教给和尚,偏偏和尚并不是一个沉迷武学之人,不管多么精湛高深的武艺,和尚都只是浅尝遏止。
“无碍。”牧晟放开茉儿,狐疑打量了片刻,问:“你们怎么打了起来?”
和尚庄重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警惕地瞥了茉儿一眼,一五一十地将悬崖顶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包括茉儿夕洛等人的对话,都告知了牧晟。
听完和尚叙述,牧晟盯着茉儿的眸光晦暗不明。只因为和尚将夕洛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也包括夕洛所言的,茉儿答应过会手刃牧晟。
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不知应该如何解释。她是答应了要手刃牧晟,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背弃牧晟。等到牧晟命终之日,她再动手,让牧晟死在自己手中,自己也随他而去,如此,当不得背叛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