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烟岚锁翠。
牧晟找了些许野果,几人略微吃了些,便急迫地赶赴北境。
南潇一早发了高烧,茉儿小心搀扶着她,拖慢了前往的速度。
“章大夫不在,我复明无望,去了北境,也是累赘。”南潇长叹一口气,心思百转千回,眸子带着浓浓的留恋与不舍,还是继续道:“不若到镇子上,我就留在这边,不过去了。”
茉儿闻言深思,倒不是真觉得南潇成了累赘,只是北境凶险,到时候刀剑无眼,南潇更是失明,一不小心,恐怕就会伤到自己。若是一路上路过哪个镇子,她留在镇子上也是好的。
张天身中剧毒,章大夫让他服下的药丸,只能维持他三日做功无碍。如今已经过了一日了,茉儿自然也不愿意张天在这样的情况下同去北境。
“我……”见茉儿盯着自己,张天上前一步,铿锵有声道:“茉儿姑娘在哪里,张天就在哪里,张天不怕死。”
碧叶飐飐,沙沙有声。张天答得果断,茉儿听了心下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劝诫道:“说句不好听的,按着你如今身体状况,与我们同去北境,又帮得上什么忙呢。不如找个镇子留下来,密切注意我们的情况,若是形式凶险,你也好及时相助。”
茉儿说得头头是道,张天听得连连点头,直称茉儿想得周全,于是也不在反驳。
正此时,迎面有人低眉顺眼,匆匆赶来。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但见他身上打了补丁的衣衫,茉儿便觉得似曾相识。
“是昨夜的樵夫。”习武之人,眼力了得,隔着老远,牧晟就认了岀来。
樵夫向着这边近了,茉儿才看见他怀里护着什么宝贝一般的东西,脚步轻快朝着这边而来。
樵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怀中的东西,并不看路,行走匆忙,直接向着这边撞了过来。
牧晟让到一边,才不至于樵夫撞上。南潇发了高烧,脑海中浑浑噩噩,虽有茉儿搀扶,但反应还是迟钝了许多,一个躲闪不及,便和樵夫撞了上去。樵夫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也不看是撞到了什么人,连滚带爬地就去捡起从自己怀中落在地上的东西。
等到将东西重新护在怀中,他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视线与茉儿等人撞在了一起,先是惊恐地退了一步,于几人拉开了距离,将怀中的东西护得更紧了,就怕有人来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更容易让人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又大着胆子,挺胸抬头,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道:“原来是你们几个,这是要下山去?赶紧走吧走吧,山中豺狼虎豹多了,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这话毫无说服力,按着樵夫昨日的意思,他一家老小都住到了这深山之中,隐世避乱,不就是看重了此地没有兵戈?野兽再凶猛,也是比不过战乱的。
“这是美钗姑娘的东西!”因着樵夫如此在意怀中之物,这倒是让茉儿等人都好奇起来,他护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张天见到了樵夫怀中护着的东西,震惊非常,错愕开口。
樵夫眼睛骤然睁大,目露凶光,吼道:“怎么,你们还要和老汉抢东西不成?”
茉儿与牧晟得了张天提醒,都将视线落在了樵夫怀中,见他护着的都是些金钗首饰,这些东西隐隐约约的确见过,得张天提醒,才确认这当真是美钗的东西。
“她在哪里?”张天心绪一乱,脑海里都是美钗的身影,又想到美钗设计他们,害得章大夫丢了性命,他就暗暗火起,双拳紧握,怒目圆瞪,吓坏了樵夫。
“什么她不她的,老汉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老汉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得了点金银首饰,拿去当了就能够养活一家老小,还碰到了你们,看你们也不像是穷苦之人,做什么要和老汉抢,断了老汉生路。”樵夫哭天喊地,直呼自己命运坎坷,生活艰难。
茉儿听得直蹙眉头,与他解释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抢什么东西,樵夫再三确定,这才信了茉儿。
“老伯这些个金钗首饰,打哪里来的?”见樵夫面色大喜,对自己等人没有了防备之心,她才继续问道。
“老汉生活艰苦,早早就岀来在山中寻找吃食,途经冤孽湖畔,见一具女尸,这些金钗环佩,都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樵夫心虚开口,战战兢兢道,“如此行为,虽有损阴德,倒穷苦人家,养家糊口,着实困难,也就不得在意这些了。”
“死了?”茉儿大惊。大船起火本就是人为,而那个时候,美钗人就已经不见了,她本以为是美钗纵火逃离,可是美钗怎么会死了呢?
“可不就是死了,今早看见尸体就浮在水面上,看那样子,再水里泡了许多时辰了,应该是昨日就死了的。也不知道尸体怎么就飘到了这里。”老汉眼底精光乍现,想到了什么,突然道:“难不成你们认识?”
“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张天忐忑询问,樵夫也不隐瞒,思量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道:“老汉迫于生计,取下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不敢逗留,哪里注意她长什么模样,只是她身上穿着白色轻衣,那料子顺滑,是老汉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应当也是富贵人家。”
“你带我们过去看看。”牧晟从自己的腰上,扯下了一块玉佩,扔给了樵夫,“跑一趟,这玉就给你了,下山当了,不比你怀中的东西少值钱。”
樵夫喜出望外,将玉佩也宝贝地收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好说好说。老汉这就带你们去。”
于是乎,一行人便向着冤孽湖畔而去,果然见到了美钗尸体,众人靠近,只见美钗身上挂着野草,有沙石在身,看起来好生狼狈。尸首在水中泡得久了,皮肤白得骇人。
“看这样子,她当真昨日就死了。”张天忍着难闻的气息靠近美钗,大着胆子检查了尸体,便下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