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摸进客栈，小城的客栈本就不大，茉儿二人寻了客栈中最大的一间房，便推门而入。
房间被猛地推开，躺在床上之人瞬间惊醒。
茉儿定睛一瞧，床上之人留着长长的大胡子，床边放着一套官服。
“御史大人，草民无意冒犯，只想送大人两样东西。”茉儿从怀中将牧晟给他的名单掏了出来，用手指蘸了蘸桌上茶杯之中的茶水，分别在几个人名之上点了下去。
纸张本就不厚，迅速的便被水洇湿，留下一个个手指大小的印记，“纸上所标记之人，便是忻城河堤案贪污之人。”那日仓央大典上受了牧寒指使，为牧晟求情的人，其中有着不少的人是与这名单上重合的，几乎可以完全断定，就是牧寒的人。
“御史大人这等官阶品位，该是明白皇上排您过来的意思的。”茉儿将手中那份名单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靠近床榻的那一侧，“高官，厚禄，皇上的嘉奖，都在这儿了。”
御史大人在黑暗中摩挲着，将名单拿在了手中，“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想御史大人还是不知道我是谁更好，您说呢？”茉儿将手中的银锭子掏了出来，“一个时辰前，忻城通判的府邸遭窃，御史大人此时带兵援助，最合适不过了。”
“本官凭什么相信你，况且本官就是一个小小的御史，王爷还没有到，怎敢情义行动？”
“这就是您的事了，高官厚禄就在您手里，您要是不想要，神仙来劝您也没用，您说是不是？”茉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御史从床上站了起来，“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茉儿脚步停住将自己手中的银锭子扔给了只穿着袭衣大人，便大步离开。
等二人刚刚出了客栈，便见着那房间点燃了烛火，从客栈中连着出来了十几个官兵，茉儿和千碧二人躲在一旁，瞧着没有人走动了，才骑马出了忻城。
“姑娘，您说那个御史大人真的会去查吗？”
“会，一定会。”皇上逼着牧寒清除自己的势力，所以才派了这监察御史，牧寒的势力在忻城分布甚广，他自然知道等明日一早牧寒到了忻城，到时候一切的行动都将会受到限制，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况且肥肉已经送到了嘴边儿，哪有不吃的道理？
……
次日一早，五王府内人头攒动，所有的人都在院子中来来回回的运着东西，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黑天是的，乌云将天压得低低的，院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牧晟站在房檐下，房檐上的雨丝滴落滑过他的眼前，茉儿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今天就出发？”
“嗯，早去早回。”
茉儿有些疑惑，“今日出发？怎么没见去验兵？”
“皇上只拨了三百轻骑给我。”牧晟回头，见着茉儿身上穿的单薄，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茉儿的身上。
“三百？打西凉？”西凉虽说疆域不大，可也是民风彪悍的蛮夷之地，区区三百轻骑，恐怕连匪都驱不了，何谈给西凉一个下马威？
牧晟点头，“加上五王府可带走的亲卫，共有五百人左右。”
茉儿思索了片刻，将袍子还给了牧晟，“好，我马上收拾。”
拉住了茉儿的手，“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本王去了，就留在京城内处理一些事情吧。”
茉儿瞧着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今日甚是反常，之前与他在战场的时候，从未见他出战前是这个样子，“王爷恐怕不是让我留在京都处理事情，而是有事情瞒着我吧。王爷若是不跟我说清楚，我是断不会答应的。”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曾多次命将军带兵出征，少则三千，多则几万，就连平定一些规模不大的内乱，至少也要五百打底。皇上分配的骑兵本王今天去看过了，资质平庸，上了战场也只能充个人数。”
“所以，王爷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王爷不用再说下去了。”茉儿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一件件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皇上只拨了三百轻骑，说明心里的疑虑根本就未完全消解。如今牧晟在名气太盛，动都动不得。
恐怕皇上派牧晟走这一趟目的不是给西凉一个下马威，而是给牧晟一个下马威，牧晟吃了败仗，名声定不复从前，到时候再想处置牧晟就不必束手束脚了。
门外的攒动的声音越来愈大，茉儿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将麒麟长弓挎在了身后，走出门去。
茉儿站在门口来回看着，丝毫看不见身穿甲胄的人，院子中站着的都是穿着长袍，脖子上挂着珠串的商人模样的人。
牧晟站在前面，不知道在跟他们交代着什么，牧晟此时穿了一身黄褐色的袍子，上面印着复杂的花纹，袖口是用金丝勾的边，将自己的发髻也梳的更低了。嘴唇上下贴上了两片小胡子。
茉儿见了这阵势，也把身后背着的长弓用包裹皮缠了起来，她本就穿着一身男装，又把头发后面的发髻用暗色的布包了起来，背了个包袱，像极了老爷身边伺候的小厮，她瞄了一眼人群，有半数都是熟悉的人，其中还有昨天在忻城与钱府的人缠斗的那些人。
交代完事情，牧晟回过头见到茉儿，还未开口就被茉儿伸手捂住，“王爷要是不带我走，我就自己骑马去平县。”
牧晟沉思了好久才不得不点头，将她独自一人留在京都也未必是安全的，一旦他离开京都，不知有多少人会向她下手，况且茉儿在战场之上，就算与他相较也毫不逊色，留在京都着实可惜。
牧晟略作指示，便携着茉儿一同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茉儿见轿帘掀开，清爽的气息从窗口吹来，天还是阴沉的厉害，马车驶过，车轮扬起高高的雨水，地上一片湿润，原先热闹的坊市也安静了许多，大街上鲜少能看见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