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晟……”想清楚了这一点,茉儿又担心又惊慌,她抬起头,仰着脖子看他,声音染着颤抖,“一定……一定要灭掉晋国吗?那是我的家……”
牧晟喉咙滚了滚,说话都有些艰难,“茉儿,你熟读兵法,也该知道,这种事情,成王败寇,灭不灭晋国……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顿了顿,他握着茉儿的手,言之凿凿,“况且,若非晋国皇帝昏庸,晋国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你聪慧双染,也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晋国……”
“就算,我心里有你,我求你……”茉儿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喉咙里好似被一根刺狠狠卡住,上下进退不得,目光坚定,又带着别人看不懂的幽光,“也不行吗?”
牧晟身子一颤,最后搂紧了茉儿的腰身,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他好似怕她跑了一般,紧紧禁锢着她,“不行!”
这是预料中的答案,茉儿没有失望不失望,只是面色沉了下来,那种心跳的感觉不知不觉被一种深沉的悲哀所占据,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悲哀?
牧晟说的其实没有错,晋国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应该怪的不是侵略者,而是自己,因为晋国自身的堕落,所以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才这样……不堪一击。
可是,茉儿也不知道为何,她很难接受,接受灭国的结果,哪怕她只是一个破落乡村的百姓!
“你能放开我了吗?”茉儿抿唇,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不会跑,至少,你先包扎一下伤口。”
即使怨恨,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流血,而不闻不问。
刚刚乞求他的茉儿没有让牧晟心软,然而现在淡然自若地关心他的茉儿却是让牧晟怦然心动,他忽然握紧了拳头,将茉儿压进胸口,凶狠地吻上去。
牧晟蹭了蹭茉儿的鼻尖,茉儿狼狈地转过头去,不想多看他一眼,牧晟眼神一暗,随即霸道地捧着她的小脸转过来,在她沉寂的眸子上吻了吻,声音嘶哑,“茉儿,这一次决战,越国是由我皇兄……御驾亲征!”
茉儿眸色颤抖,心里咯噔一声,一个无底黑洞不断在扩大,好似要将她吞噬,“御驾……亲征?”
牧晟点点头,原本这个消息不该先告诉她,可是他见不得她那般死寂沉默的样子,也不想把两人感情的转机就此掐断。
“茉儿,两国交战,本来就是成王败寇,强者为尊,晋国已经是越国的囊中之物。”牧晟知道,这些道理茉儿都懂,也不多说,最后只道:“我只能保证,会尽量不伤害晋国百姓。”
这一点,其实已经很难,牧晟能够做这样的保证,已经是给了茉儿最大的宠爱。
她知道!
“那……你们越国皇帝那边呢?”茉儿自己都觉得奇怪,她虽然记忆空白,可是仍然对晋越两国的战争十分敏感,哪怕牧晟只是给她这样的答案,她好似都动容许多。
甚至,想起先关心他的难处。
“皇兄那边,有我!”牧晟松了一口气,还真怕茉儿钻牛角尖,他将人拥在huai里,忽然倒吸一口气冷气,低头去看,却是茉儿握着他的手细心查看,眉心渐渐蹙在了一起,“赶紧叫军医过来,伤口要感染了!”
牧晟眉眼渐渐柔软下来,被她用这种类似于训斥的语气说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连忙点头,“都听你的!”
茉儿:“……”呵呵!
……
晋越两国战争一触即发,越国帝王对上晋国太子,两个天之骄子决战天恒岭。
牧晟必须要随军出战,茉儿待在军营里,和老师傅待了整整一天,从天明坐到了天黑,手中的糖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嘴巴里却感受不到甜蜜的味道了。
她担心,却不知道真正担心的是谁,但是唯一确定的是,她不想牧晟受伤。
夜幕时分,大军凯旋而归,茉儿听着外头的山呼万岁的声音,心中蓦然一沉,和老师傅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眸中的悲凉。
老师傅叹气道:“罢了罢了,晋国朝纲混乱,帝王昏庸,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败了就……败了!”
茉儿心中悲怆,小手握紧,指甲紧紧扣入皮肉之中,却感受不到疼痛。
最后,还是牧晟慌慌张张找过来,一看到面色仓惶的茉儿,心才安定下来,紧紧将人拥抱着,叹气,“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走了!
茉儿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人抱紧,声音夹杂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结果……如何?”
结果……
晋国毕竟士气低迷,这一战江鹏宇战败,尸体无踪,晋国最后一道防御线被攻破。
同月,晋国皇宫沦陷,皇上江航带领几个妃嫔自焚而亡,宫殿的大火历经三天三夜才被扑灭。
富丽堂皇的殿宇和晋国江山从此灰飞烟灭,牧晟信守诺言,越军所到之处,没有伤害晋国百姓,晋国臣民全体投降。
“灰飞烟灭?”茉儿踉跄一下,脑海中闪过隐约的光影,似乎有无数双大手缠绕在脑海中,细密拧动,疼得她脸色苍白。
“茉儿……”牧晟一惊,连忙蹲下身子将人抱进huai里,一边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狰狞的神色,蹙眉,焦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茉儿却是咬牙,额头青筋以牧晟肉眼可见的速度跳跃着,声音冷漠,“为何,要烧了皇宫?”
虽然,以茉儿的身份这样问,很是奇怪,也让牧晟很不安,可是茉儿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下意识关注到了这一点。
她脑海中掠过许多晃眼的光影,折腾地自己愈发难过,便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不想,就不会再这样疼。
“茉儿,你为何要这样问?”牧晟眸色一深,手脚有些冰冷,似乎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但是又逼着自己去问。
茉儿摇头,渐渐冷静下来,“我……就是问一问。”顿了顿,她抬眸,声音很轻,很低,“谢谢你,答应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