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坐在绣墩上,不慌不忙的让月婵又把所谓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了一遍,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点多余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云弗成跪在原地,牙关紧咬,耳根都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或许是因为蒋氏来了,觉得有了靠山,云锦洁的神色放松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原处,偶尔抬起眼却流露出掩不住的得意和讥诮。
连带着旁边的刘菀都轻松起来了。
听月婵把话全部说完,蒋氏笑着开口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成哥儿看上了这个丫鬟啊。”
听起来是全然不当回事的口气,好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云锦清很清楚不是这样的。蒋氏越是看起来满不在乎,后面隐藏的坑就越深越大。
听了蒋氏的话,云弗成愤怒的瞪大了眼:“二婶这话什么意思?单凭这丫鬟的几句话,就认定我与她有私情吗?”
“成哥儿你别着急。”蒋氏慢条斯理的笑着,像是对云弗成解释:“这少爷和丫鬟的事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也不用急着推辞。只是我们云家一直严于管教男丁,在这方面管得比较严格,家里的少爷们少有闹出这种事情的。”
接着她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成哥儿你从小跟着大伯在外,不是在府里长大的,身边又没人提醒,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但你不该把你的玉牌给个丫鬟。若是真喜欢这丫鬟,今天就当着你祖母的面,二婶做主,收了……让她到你房里服侍便是。”
蒋氏本想说“收了房便是”,眼神一转看到在场的女儿和刘菀,硬生生止住了话头,算是维护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云弗成已经气得霍然起身,想要回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幼跟着父亲在军中,接触的都是男性,几乎没怎么跟女性打过交道。让他冲锋陷阵没问题,让他应付这内宅的龌龊之事属实是勉强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了。
再怎么老成的少年,遇到这种事儿也是有口难辩。
一旁跪着哭哭啼啼的丫鬟、面善心恶的蒋氏、坐在圈椅上一言不发的祖母,都让云弗成不知道怎么办。直到他看见站在祖母身旁的姐姐。
姐弟俩的视线相对了一瞬,云弗成从长姐的眼睛里看出了信任和安抚,心里忽然踏实了。
那边月婵的说法滴水不漏,从云弗成怎么喜欢上她,怎么主动和她说话,到云弗成怎么把玉牌给了她,自有一套圆满的说辞,既让人挑不出毛病,又没有人证。
这件事里唯一的破绽,或者说真相,就是云弗成根本不是个和丫鬟胡来的人。
云锦清沉思着,算了算时间,要是没出什么差错,玉矶应该已经完成了她的吩咐快要回来了。
那边蒋氏对着横眉怒目的云弗成,一点怯意也没,神态自若笑道:“成哥儿可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劝都劝不起来,一听二婶的话不合心意就起来了。”
看起来像个和蔼的长辈拿云弗成玩笑,话里话外却都在说他刚才的下跪是惺惺作态。
说完这句,蒋氏笑得眉眼弯弯,和和气气的问云弗成:“怎么,是觉得二婶让这丫鬟去服侍你,对不住你对她的承诺,想给她一个名分吗?”
说到这里,蒋氏忽然不笑了,板起了脸对云弗成呵斥道:“难道你把自己的牌子给了一个丫鬟,我们云府的规矩就不要了?就由着你这堂堂的三少爷,和一个丫鬟定了终身?成哥儿,你可莫要鬼迷心窍的太厉害!”